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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小桥老树

(连载)《侯卫东官场笔记》:逐层讲透村、镇、县、市、省的自传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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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小桥老树 发表于 10.8.5 18:11:19 | 显示全部楼层
  《侯卫东官场笔记》之乡道变县道5






  七品官,在说唱文学中向来要加上一个前缀——芝麻,表示对县令等七品官的轻视。侯卫东在学生时代深受说唱文学的毒害,将益杨县长看成了七品芝麻小官。此时被秦飞跃带着去面见县长,他在上楼的时候居然有些慌乱,暗自为自己打气道:“县长也是人,两只眼睛,一个嘴巴,紧张个屁。”
  县长办公室房门关着,是那种做工精致的防盗门。秦飞跃正准备敲门,门却打开了,一人走了出来,他神情颇为严肃,道:“秦镇长,你稍等一会儿,马县长正在和李县长谈事情。”
  秦飞跃满脸是笑容,道:“桂主任,什么时候到青林来视察工作?”
  桂主任叫桂刚,县Z F办公室主任,三十四岁,是益杨县的后起之秀。他一边走一边道:“秦镇,等春天来了,我带几个人到青林山上去打野鸡。”虽然县Z F办公室主任和镇长都是正科级,可是府办主任长期跟在县长身边,其分量自然不是镇长所能相比的。
  秦飞跃道:“一言为定,到时我给桂主任打电话。”
  在门外等了约半个小时,秦飞跃这才进了马有财办公室。
  侯卫东第一次见识了县长的办公室。办公室约有四十个平方,一张宽大的办公桌,后面是一排书柜,摆满了厚厚的大部头。办公桌前面摆了几张沙发,屋角放着几盆茂盛的室内植物。一侧墙上挂着一个条幅,有几个龙飞凤舞的大字——“宁静致远”。
  马有财并没有坐在办公桌前,他和李冰副县长坐在沙发上看着一些交通建设的效果图。对于先修哪一条路,县里意见并不统一。李冰分管交通,已经做了两套方案,其中一套是在14年修通上青林公路。
  “秦镇,说说上青林公路的情况?”马有财背靠沙发,眼睛余光似乎看了侯卫东一眼。
  秦飞跃显然经过了精心准备,汇报得很是流畅,也抓得住重点。
  汇报结束后,马有财道:“现在看来,修上青林公路无非就是两个优势,一是将青林、李山等五个镇连接了起来,二是盘活了上青林的矿产资源。”
  他话锋一转,道:“大办交通建设,并不是全县每个镇都同时修路,应突出重点,集全县之力,先将连接沙州和吴海等地的干线上档升级。公路等级一定高,修一条就要成一条,彻底改变益杨县对外交通不便的现状。至于上青林公路,虽然有很多优势,但是毕竟是局部问题,先放一放,就不纳入九四公路建设年计划了。”
  侯卫东心里大急,看着秦飞跃,希望他能多汇报两句。
  秦飞跃是行政一把手,他知道马有财喜欢听什么,道:“马县长,上青林山上有石灰石和煤,储量很大。如果开发出来,五年之内,至少可以增加五百万税收,对益杨城的建设有益处。”
  马有财不为所动,很舒适地靠在了沙发上,道:“县里经费捉襟见肘,有所为有所不为,先修通干线,这个大方针不能变。”
  听马县长这样说,秦飞跃也就不好多说。
  侯卫东急了,在一旁大着胆子道:“马县长,上青林独石、尖山和望日三个村投劳五十万人次,已经将上青林公路基础挖出来了。县里不用投资太多,就可以得到一条很好的公路,不仅能盘活资源,而且连通五个镇,有百利无一弊。”他天天泡在上青林公路上,此时情急之下说出来,一下就讲到要害处。
  马有财反问道:“五十万人次,这个数据怎么来的?”
  侯卫东对于修路的各项数据烂熟于胸,道:“上青林总人口七千五百六十二人,三个村每天出劳力一百五十多人,每天就有近五百人。从10月初开始修到现在,除去下雨天,有近九十多天,出劳也就有五十多万人次。”
  马有财不动声色地问道:“误工费等费用如何解决?”上一次秦飞跃在会上发言,主要讲镇里如何决策如何组织,并未对村民投劳讲得太具体。
  秦飞跃连忙道:“由于没有路,上青林守着宝山受穷,所以镇里组织修路,上青林群众一呼百应,都愿意无偿投劳,误工费、青亩费一分钱都没有要,而且中午自带伙食。镇里解决的主要是**、图纸费以及必要的工具费。”
  马有财点了点头,道:“青林镇这种不等不靠的做法很值得肯定。有些乡镇道路破烂不堪,也不想想办法派人维护,眼睛就只盯着县财政。”他又夸了侯卫东一句:“这个小伙子头脑很清楚。”
  秦飞跃这才介绍:“他是侯卫东,去年公招的大学生,是镇里修路领导小组办公室主任。”
  得到县领导亲口表扬,侯卫东只觉一股热血从脚底直冲脑门,虽然是冬天,背上已经渗出了汗水。
  “我这个人,喜欢鞭打快牛,更喜欢给快牛吃草,既然青林镇修路的愿望这样强烈,又有这样的基础,县里可以考虑一部分资金。李县长,到时你制定一个方案,在常务会上研究。”
  李冰道:“上青林公路是山岭重丘道路,公路计划修多长?”
  秦飞跃一时语塞,侯卫东接过话头,道:“目前准备修十六公里,如果修到最远的望日村以西,就在二十公里左右。”
  李冰道:“我的初步想法是由交通局组织专业施工单位来铺路面,我估计得有上百万。镇里要保证提供片石和碎石,村里则免费出劳力,具体方案拿出来以后,拿到Z F常务会上研究。”
  秦飞跃脸有喜色,他还想为镇里多争取一些,道:“铺路要用大量片石和碎石,这笔费用也不得了,镇里承担有些困难。”
  马有财基本同意了李冰的方案,定了调子:“就按照老李所说的方法办,这条路,县里已经以奖代补给了二十万。等常务会议通过以后,让曾昭强早日介入,把这条路修成样板路,公路通车以后,我要带领全县乡镇的一把手来参观。”

  
 楼主| 小桥老树 发表于 10.8.6 13:18:56 | 显示全部楼层
  《侯卫东官场笔记》之郎才女貌1






  从马有财办公室出来,秦飞跃很是高兴,他对侯卫东的表现也很满意,夸道:“侯卫东表现得好,今天这事很有成果,今天中午你要多喝几杯,我检查你的酒量。”
  侯卫东听了这活,禁不住就想起了望城山庄的事情,他心口一阵乱跳。
  上了小车,秦飞跃就取出一部大哥大,道:“喂,我是秦飞跃,找个地方喝酒。”打完电话,他对司机道:“到益杨宾馆。”
  到了宾馆,火佛煤矿的周强已经等在里面。桌上摆了几个花式冷盘,一个年轻的女孩子打开了一瓶五粮液,站在一旁等候,周强道:“秦镇,今天整一瓶还是两瓶?”
  秦飞跃想起一个问题,道:“周强,我在车上打电话,没有耽误就直奔这里,你怎么来得这么快?”
  周强头上还冒着热气,道:“我本来就在宾馆里,宾馆顶楼新修了健身中心,我在上面跑步。”他拍着自己的肚子,“这几年,也不知怎么搞的,这肚子一天天就朝外鼓。再不锻炼,恐怕就要三高了,高血脂、高血压、高血糖都是富贵病,十年前,哪里听说过三高症?所以从这个角度来看,改革开放确实是好政策,我们终于患上了美帝国主义才得的病,也算从得病这方面提前实现了赶英超美!”
  虽然这是歪理,可也歪得有几分道理。大家想想也是,笑了起来。
  一瓶五粮液,用高脚玻璃杯恰恰能倒四杯,秦飞跃感叹道:“我们喝酒必须要实行改革了,上青林就是一个大酒窝子,每一次喝酒都要搞得死去活来。这种喝法已经落伍了,以后我们内部人不要拼命地喝,今天我定个量,只准喝一瓶,侯卫东除外。”
  只喝一杯酒,这顿饭就吃得轻松,谈笑间,美食就灰飞烟灭,一瓶酒,侯卫东喝了一半。
  周强意犹未尽地道:“宾馆新开了一间歌厅,设备好,我们去吼几声,出出酒气。”
  听说不去望城山庄,侯卫东松了一口气,他心道:“外面的世界发展真是快,毕业前还流行大舞厅跳舞,现在跳舞就落后了,最时髦的是唱卡拉OK。”
  上了六楼,见到一些闪亮的满天星,满天星后面写着三个暧昧的艺术字——今朝醉。艺术字外面是一圈追光灯,就如女人会说话的眼睛一般。一个穿着红色制服的侍应生走了过来,周强不等侍应生相询,道:“到帝皇大包。”
  侍应生就将周强等人带到了一个房间,里面设施一应俱全。侯卫东是第一次来这种包间,就藏拙,坐在一边不说话。
  周强在里面如鱼得水,很老练地对侍应生道:“找几个漂亮的,来一打啤酒。”
  随后又进来了一个穿着学生服的女侍应生。她身上穿着学生服,但是学生服却只到腰间,露出了一截白生生的腰身,很刺眼。
  周强在侯卫东耳边暧昧地笑道:“这种女孩在这里面叫做公主,只能看不能摸。当然只要肯花钱,摸摸也可以。”
  过了一会儿,侍应生就端来了果盘和酒杯,穿着学生装的小妹妹就开始放音乐。侯卫东没有想到,她放的第一曲,就是那首略显忧伤的《明天你是否依然爱我》。
  一个侍应生带了四个打扮妖艳的年轻女子走了进来,年轻女子站了一排,高个子恭敬地对周强道:“先生,这四位小妹你满意吗?”
  侯卫东偷眼看坐在一旁的秦飞跃,见他安之若素,心中暗道:“看来秦飞跃是真好这一口。”转过心思又想:“他带我来做这些事情,看来把我当成了心腹手下了。”想到了今天给自己难堪的赵永胜,秦飞跃对自己的重视就显得格外的珍贵。
  见秦飞跃没有提出反对意见,周强打了一个响指:“OK,就这几人。”周强主动把一位最**的女子拉到了秦飞跃身边,把一位略青涩的女子带到了侯卫东身边。有秦飞跃在一旁,侯卫东无论如何也放不开。他在沙发上挪一挪,与那女子保持了一定的距离,那女子随即又移了过来。
  “送战友,踏征程”小厅里回荡着秦飞跃雄浑的声音,他毫不顾忌地搂着身边的女子放声高歌。在沙发的另一端中,周强把那女子弄得“格格”直笑,也不知他对那个女子说了什么。
  秦飞跃数次喝酒都带着侯卫东,这让周强对侯卫东重视起来。他摸了几把,拿着两个小杯,走到了侯卫东身边。碰了酒,周强凑在侯卫东耳边道:“兄弟在青林镇讨饭吃,多多关照。”
  侯卫东道:“周总客气了,你要关照我。”
  两人随口说了几句,周强突然道:“赵永胜是笑面虎,你以后和他打交道要多留些心眼。他办事手太黑,如果把我惹急了,一封信寄到检察院,他吃不了兜着走。”
  侯卫东虽然对赵永胜的感觉也不好,可是他与周强没有深交,只是敷衍着。
 楼主| 小桥老树 发表于 10.8.9 15:17:23 | 显示全部楼层
  《侯卫东官场笔记》之郎才女貌2





  周强格外亲热地道:“你以后有**就拿给我,当哥哥的给你处理。企业办、派出所的头头都在企业报账,老弟别太老实。”
  涉及这些敏感问题,侯卫东更不愿意谈得过深。去点了两首歌,唱完歌,秦飞跃和周强不知所踪,陪他的女子就想把他拉到黑屋子去。侯卫东只是和她跳舞,不肯进那间黑屋子,让那女子颇为不满意。
  几个人离开益杨宾馆的时候,已经是点过了。侯卫东谎称在城里有亲戚,便在宾馆门口与秦飞跃分了手。
  “秦飞跃耍得太肆无忌惮了,这样下去,迟早要出事。”侯卫东想到秦飞跃的行为不断地摇头。可是想到秦飞跃镇长的身份,侯卫东不禁又开始怀疑自己:“难道是我的胆子小了,落后于时代?”
  等到秦飞跃和周强的小车绝尘而去,侯卫东就准备打出租车到沙州学院的招待所。他站在路边刚刚朝左看,却吃惊地见到了两张熟悉的面孔——刘坤和段英。
  两人并排走着,一边走一边谈笑着。刘坤穿了一件黑色风衣,黑色大衣没有扣,里面是一件藏青色西装,很有青年才俊的派头。段英穿了一身灰色长大衣,头发就和小佳一样,烫了一个时髦的小卷发。
  郎才女貌,颇为般配。
  “刘坤到底将段英追到了手。”
  侯卫东见段英和刘坤走在了一起,心里觉得酸酸的。这种感觉就如自己的东西,虽然平时没有用,也不愿意被他人取走。
  刘坤看见了侯卫东,快活地道:“侯卫东,你在这干吗?”
  侯卫东这才装作发现了两人,道:“刘坤,段英,是你们!”
  刘坤一脸的幸福,道:“我和侯卫东是一个寝室,段英和张小佳也是一个寝室,我们还真有缘分。等小佳到益杨来的时候,我们一起玩。”
  面对着侯卫东,段英内心就微微地起了波澜,这一段时间她与侯卫东多次见面,不知不觉之中心里有了他的影子。可是侯卫东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如今绢纺厂破产在即,她必须进行自我救赎,刘坤的家庭就是救赎的捷径。
  刘坤继续道:“侯卫东,新的交通规划出来以后,各镇都想争取财政资金,竞争得厉害。李县长正在分管交通,有什么事情,你尽管和我联系。”
  侯卫东看不惯刘坤志得意满的神态,淡淡地道:“今天马县长和李县长已经对上青林公路有了决定,至少要给我们一百二十万。”这话他是在吹牛,因为一百二十万只是李冰的估计数,并不是最终的数字。
  刘坤瘪了瘪嘴,做出不屑一顾的神情,道:“修一条路,至少是几千万,一百二十万算什么,只是毛毛雨,小意思。”
  侯卫东忍不住刺了一下,道:“马县长亲口答应,上青林公路完工之时,他要亲自去剪彩。”
  刘坤原本就想在段英面前逞能,没有料到侯卫东根本不配合,他不高兴地道:“修一条乡道,好小的事情,马县长现在答应了,到时未必要去。”
  段英知道侯卫东为了这一条路费尽了心思,还贷了款才拿到了图纸。她不满意刘坤的居高临下,帮腔道:“上青林公路是侯卫东的心血结晶,事关七千村民,怎么算是小事?”
  刘坤正在追求段英,把段英的话奉为圣旨,听到她发话,立刻道:“好好,不说这上青林公路。侯卫东,走,我和段英请你去唱歌。”
  刚才在益杨宾馆唱得很不爽快,因此,侯卫东听到有人请他唱歌就腻味。更何况是刘坤携段英请他唱歌,道:“今天喝多了,头昏得很,改天再说。”
  段英知道侯卫东在益杨没有落脚之处,一个人肯定要去住旅馆。想到此,她心里没来由生出些同情,还有丝丝柔情,擦身而过的时候,她禁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当侯卫东上了一辆出租车,她心里隐隐有些失落。
  刘坤兴致很高,他对段英道:“星期天到沙州去玩,我去找交通局借辆车。”
  段英没好气地道:“我星期天要睡懒觉,哪里也不想去。”
  在段英面前,刘坤脾气和耐心都是一流,道:“那中午,我请你去吃鱼,交通局附近新开了一家鱼馆,味道还不错。”段英对于刘坤的追求是半推半拒,也就不再拒绝,道:“我知道那家鱼馆。我11点直接过去,你不用来接。”
 楼主| 小桥老树 发表于 10.8.10 14:08:14 | 显示全部楼层
  《侯卫东官场笔记》之马王爷三只眼1






  侯卫东很快回到了沙州学院的招待所。招待所有些年头了,设施陈旧,但是胜在安静和整洁。他躺在招待所的床上,望着天花板发了一会儿呆,烦躁的心情渐渐地安静了下来。
  “今后的道路到底应该如何走?我到底追求的是什么?”他默默地思考着自己的人生问题。离开学校半年来,他如一只断线风筝,在空中飘来荡去,没有根基,失去了目标。
  “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这是中国知识分子的人生目标。侯卫东自觉算不上知识分子,可是潜意识中还是有强烈的入世之心。在益杨、吴海这种经济不太发达地区,一个男人的成功,最重要的衡量指标是官当得多大。侯卫东参加益杨党政干部公招,就意味着他将在官场实现人生的价值。
  如今大半年过去了,他一头栽进了上青林的深水池里,拼命地游啊游,却根本看不见彼岸,始终踏不上实实在在的陆地。
  反反复复想了半天,侯卫东再次明确了思路:“我只是一个渺小的人物,治国平天下太过遥远。现在只能修身齐家,最迫切的目标是想办法在三年内调到沙州去。而要调动沙州,除了走官道,还需要发财。”
  这是一个很实际的目标,虽然调到毫无头绪,侯卫东却不想放弃。第二天,侯卫东有意放纵了自己,痛痛快快地睡了一个懒觉,直到10点30分才起床。等他坐着老牛般缓慢的客车回到青林镇时,已经是下午2点。
  侯卫东准备找粟明汇报工作,虽然马有财有了表态,但是没有在Z F常务会上通过,毕竟还算不得数。下一步到底如何操作,还是要先问问清楚。他在青林镇外面的馆子里炒了两个菜,狼吞虎咽地吃了,然后进了镇Z F。
  粟明办公室里坐了好几个人,里面烟雾缭绕,他见到侯卫东出现在屋外,道:“侯卫东,来得正好,我正想找你。”
  粟明向侯卫东介绍道:“这是红河坝村的晏道理支书、刘勇主任,这是修公路的侯疯子。”
  晏道理长着黑红的面孔,扔了一支烟给侯卫东,又对粟明道:“红河坝村不通公路的主要原因虽然是要修一座桥,这座桥实际上只有十二三米的跨度,费用不超过二十万。既然上青林盘山公路都修得起来,镇里也要考虑修红河坝村的公路。手心手背都是肉,镇里要一碗水端平。”
  粟明看着情绪激动的晏**,道:“修上青林公路,镇里实际上一分钱都没有出。修路的事情侯卫东最清楚,让他给你们讲一讲。”
  侯卫东这才明白,红河坝的村干部们也想修路。上青林公路是他一手一脚弄起来的,他如数家珍把修路的过程向村干部一一道来。
  介绍完情况,粟明道:“镇里确实经费紧张,上青林修路主要靠社员们投工投劳,包括青亩费,都是村民们无偿贡献。”
  晏道理半天都没有说话,抽了几口烟,才道:“昨天我带着村干部沿着上青林公路走了一遍,这公路修得确实可以,涵洞都修了八个。”
  侯卫东很有成就感,笑道:“涵洞是公路必不可少的设施,主要用于排水。上青林山上有许多山沟,只要下雨就会产生大量山水,涵洞必不可少,八个实际上还远远不够。”
  晏道理打量了侯卫东好一会儿,才道:“粟镇,我有一个要求,等到上青林公路修好了,就让侯卫东驻我们村。他到我们村里来,我们争取在15年把红河桥修起来。”
  村里有这个劲头,粟明很高兴,道:“等到上青林公路完工,把侯卫东调到红河坝村来。”
  受人重视和尊重,是每个人的精神需要。听了晏道理的话,侯卫东也产生了心理上的满足感,道:“多谢晏**看得起。”
  等到红河坝村干部走了,粟明把办公室房门关上,道:“昨天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看着粟明突然严肃的表情,侯卫东一时没有摸清头绪,道:“粟镇长,你说什么,我不太清楚。”
  “昨天秦镇长和你去见了马县长,到底谈了些什么?”
  侯卫东就把昨天的经过说了一遍,粟明抱怨了一句:“两个领导做事不互相通气,现在弄成这样,真是麻烦。赵**刚刚给高乡长打了电话,让你无论如何在4点钟要赶到镇Z F。等一会儿要商量上青林公路的事,你要有心理准备,赵**脾气不太好。”
  会议在下午4点钟准时召开。会议室安了一张椭圆形的桌子,赵永胜、秦飞跃、蒋有财、粟明、晁胖子、唐树刚等人围坐在前排。这是侯卫东第一次参加镇Z F的党政联席会,他没有资格坐上圆形桌,而是坐在墙壁前的一排椅子上。
  赵永胜和秦飞跃脸上都裹着一层寒霜,这让侯卫东心里没来由地紧张起来。
  赵永胜主持了会议,他先说了两件无关紧要的事情,就直奔了会议的主题:“昨天,我和高乡长去拜访了沙州**主任高志远,请他出面做工作,将上青林公路纳入14年县里的交通建设重点工程。高志远是青林镇老领导,他没有犹豫就答应了此事,当着我们的面给县委祝焱**打了电话,提出了由县Z F全额投资的要求。祝焱**答应将此事纳入全年计划。”
  说到这,他提高声音,道:“今天上午桂刚主任给我打电话,同一天,同一件事,**、镇长分别找了县委**和县长,提出了差异很大的要求,桂主任问青林班子有没有统一的意见。”
  秦飞跃冷笑道:“我是行政一把手,到县里争取资金,这是很正常的事情。”
 楼主| 小桥老树 发表于 10.8.19 15:58:45 | 显示全部楼层
  《侯卫东官场笔记》之收钱是技术活3







  高建是一位面白无须的中年人,戴一副金丝眼镜,眼睛隐藏在镜片后,让人看不清他的眼神。他坐在办公桌后面,一只手就在桌面上轻轻地敲打,过了一会儿,才道:“局里经费紧张,确实没钱,你等几天再来吧。”
  侯卫东在读法律专业的时候,对行为心理学也有小小的研究。他看见高科长手指的动作,知道他内心并不平静,他装作很老练地道:“在家靠父母,出门靠朋友,我今天主要是向高科长汇报工作。”
  高建一直盯着侯卫东,道:“石场和交通局向来合作紧密,几个大石场的老总我们都经常见面,建立了很好的合作关系。你如果想继续开石场,得向那几个大石场学习,只有信誉良好,生意才能做得久。”
  侯卫东敏感地意识到话中有话,心道:“这肯定是在递话给我。”他试探着道:“高科长,今天中午就在益杨宾馆吃个便饭。”
  高建见侯卫东比较上路,推辞道:“下午还有事,中午不能喝酒。”
  侯卫东道:“中午我们不喝酒,只是希望高科长能给我们一个汇报的机会。”
  高建这才松了口,笑道:“看你还挺实诚,我们先说清楚,中午不喝酒。”
  到了益杨宾馆,侯卫东开了一瓶茅台,又点了野生团鱼、青鳝等高档菜。喝了两杯酒以后,高建谈兴上来了,包间里就只剩下他的高谈阔论。曾宪刚脸上神情很是古怪,每动一筷子,他心里就流出一滴血。他默默地念道:“这是一只鸡,这是一条鱼。”
  喝完酒,侯卫东道:“高科长,楼上有卡厅,我们去唱两句。”高建白净的脸已经有血色了,道:“算了吧。”
  侯卫东见他拒绝得不太坚决,拉着他,道:“走,我们吼几嗓子。”
  曾宪刚留在下面付账。
  进了楼上的小厅,高建见侯卫东挺上道,道:“看你是耿直人,我给你讲个规矩,办事要返点的,我要拿去打发科里的同志。”他说话之时伸出了三个指头,侯卫东见他要三个点,点头答应了。
  曾宪刚结了账,一共一千三百元,他心痛得快疯了过去。上了三楼,进屋就见到里面有三个花枝招展的年轻女子,更是脑中热血往上涌。头昏目眩中,他走到门口,歇了好一会儿才清醒了过来。他不敢进去,来到楼下,坐在大厅等着侯卫东和高建。
  因为明天要到交通局领钱,这一夜,侯卫东和曾宪刚就没有返回青林镇。他们住在了益杨老干局的招待所,这个地方条件当然比不上益杨宾馆,可是相当干净,价格也不贵。
  如果是侯卫东一个人,他就会去沙州学院的招待所。那个地方幽静,绿化得很好,住在里面,能使自己心里平静。可是带着曾宪刚住进去,就失去了幽静独居的意境。偶尔享受安静,这是小知识分子的小情调,也是人生的乐趣。
  这一整天,美食、美酒、美女,全都在出现在曾宪刚的面前,让其眼花缭乱。他似乎感到另一个世界向他打开了大门,里面的精彩是他做梦也难以想象的。
  两人躺在招待所床上,侯卫东嘲笑他:“曾主任在唱歌的时候怎么就跑了?害得高科长左边抱一个右边抱一个,累惨了。”
  曾宪刚骂道:“狗*的,我从来没有经历过这种阵势,当时手脚硬是没有地方搁。”说这话时,他眼中还有三个女人亮晃晃的身影,禁不住咽了咽口水,好奇地问:“疯子,城里妹子和乡下妹子硬是不一样。城里妹子好水灵,腰杆白生生地露在外面。”
  侯卫东故意逗他,道:“城里妹子和乡下妹子,关上灯都差不多。”
  曾宪刚无限神往地道:“疯子乱说,城里妹子嫩得出水,肯定不一样。”
  “明天去找个妹子睡一觉,你就知道是什么味道,说不定你会失望的。”
  当夜,侯卫东呼呼大睡,曾宪刚躺在床上抽着烟,看着烟圈一个一个向上飘,就有些失神了。想着今天晚上的花费以及三个点子,心里又痛得很。关灯以后,他一直睁着眼,天快亮才沉入了梦乡。
  第二天,两人出去吃了一碗炸酱面。等到点30分,才慢悠悠地朝交通局走去。
  事情办得极为顺利,拿到支票的时候,侯卫东竭力装得很沉稳,实际上他的心跳比平时快了许多,脸上肌肉也极为僵硬。出门之时,他使劲搓了搓脸,脸上这才有了感觉。
  曾宪刚则满脸通红,如喝醉了酒一样。
  在银行办完了手续,侯卫东道:“高建是关键人物,以后要经常接触。三个点子,你去送。”他这样做主要是想起了母亲刘光芬的顾忌,毕竟他还是行政干部,尽量少做出格的事情。
  曾宪刚拿着钱找到了高建。
  办完了所有事情,在侯卫东的建议之下,两人租了一辆出租车直抵上青林。出租车速度很快,开车司机对这两人很好奇,一直在套他们的话。侯卫东就称是Z F干部,用的是公费,司机这才做出了一脸释然的表情。
  在离场镇还有数百米的地方,他们找了一个无人的弯道下车,给了出租司机两百元。这一次,连曾宪刚也觉得两百元钱算不了什么。
  两人沿着新辅好的公路往场镇走,新铺的路极为平整,灰尘也不大,走在上面舒服无比。几只黄狗也来凑热闹,在公路上追来跑去。要到场镇的时候,一队马帮正从镇口出来,往日神气的赶马人此刻闷着头,无精打采地朝独石村走。
  “守口如瓶,免得惹来是非。”侯卫东再次叮嘱曾宪刚。
  曾宪刚脸上的红晕也渐渐消失了,在上青林新鲜的空气中,他恢复了自信,举手投足间,少了在宾馆、歌厅里的局促与拘束:“疯子,这事你放心,我一定瞒天瞒地瞒老婆,打死也不说赚了十多万,宝器才拿这事出去显摆。”
  论实际年龄,曾宪刚比侯卫东要长不少。论身份,两人是合伙人。只是芬刚石场大主意全是由侯卫东来拿,曾宪刚习惯性地把侯卫东当成了上级。
  数天来,想着账上属于自己的净利润居然有十二万,侯卫东就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他反反复复地算账,如果单靠一个月三百七十元的工资,不吃不喝接近三十年,才能挣到十多万。如今这钱来得并不困难,那以后的工作还有什么意义?
  侯卫东也就没有耐心天天地打扫办公室和会议室,只有想看报纸的时候,才泡一杯上好的青林茶,在办公室坐一坐。
 楼主| 小桥老树 发表于 10.8.20 15:34:27 | 显示全部楼层
  《侯卫东官场笔记》之有钱人的幸福生活1








  挖到了第一桶金,侯卫东便想再单独开一个石场,这一次他不想与人合伙。
  前一阶段天天泡在公路上,他对于公路沿线的地形相当熟悉,早就瞄上了一处好场地。资源厚,盖山薄,也没有住家户,而要租用这一块地,就必须和独石村打交道。
  侯卫东提了两瓶泸州老窖,来到了秦大江的家里。
  两人都是好酒量,一瓶泸州老窖下肚,秦大江脱掉了衫衣,露出石匠特有的强健体魄。他微红着脸,指着侯卫东道:“你不耿直。”侯卫东知道秦大江外表粗豪,实则心思细密,这样说必然有深意。他并不争辩,笑道:“废话多,碰酒。”
  又碰了两杯,秦大江道:“疯子,我们关系如何,既然是兄弟,为什么不和我一起合伙开石场?你老哥也是石匠出身,打石头是行家,不是吹牛,我的手艺比曾宪刚还是要稳当一些。”
  侯卫东仍然喝酒吃菜,等着秦大江借酒说真话。
  “老哥问过价钱,这一次交通局修上青林公路,你肯定挣了这个数。”秦大江用手指比划了一个“十”字道,“十万块,只有多没有少,你耿直点,我说得对不对?”
  侯卫东暗道:“看来开石场发财的事情,终究不能隐藏太久。秦大江是地头蛇,为人也耿直,应该让他成为开石场的同盟军。”
  此时,侯卫东虽然还是一个普通乡镇干部,可是手里突然拥有了十多万元可自由支配的巨款,自信心也就开始强大起来。自信心爆强有许多种表现方式,有的人趾高气扬,有的人愈发稳重含蓄。侯卫东稳重如大人物,静静地听着对手表达自己的观点,而他随时有权作出总结性陈述。
  秦大江看着侯卫东微笑的表情,恼怒地道:“疯子,你笑个屁!芬刚石场交给村里的管理费,今年要提高到五千块,少一块钱,我就让村民跟你闹。”
  侯卫东不紧不慢地道:“我看中了狗背弯,准备租过来做石场,村里准备收多少管理费?”
  秦大江瞪着大眼睛,道:“疯子,你眼睛歹毒,老实说,我准备在狗背弯开石场。”
  侯卫东斩钉截铁地道:“狗背弯是我的,你另外选地方。”
  秦大江拍了拍桌子,道:“疯子,你凭什么这么霸道?这里是我的地盘。”
  “我知道老兄也想开石场,如果开一个小石场,做小生意,既累又没有搞头,要做就做Z F大项目。我和交通局熟,争取把上青林的石头打入沙益路和益吴路,到时你就跟我一起做。”
  秦大江被侯卫东挠到了痒处,他呵呵地笑了两声,开口道:“疯子是好兄弟,知道哥哥的难处,你借个万把块钱,让我也开张。”
  侯卫东爽快地道:“借钱可以,明天过来取,但是我有一个要求,必须打借条。”
  秦大江脸红筋胀地道:“难道侯兄弟信不过我?”
  侯卫东坚持道:“做生意,一定要亲兄弟明算账,先说断后不乱,借条肯定要写。”
  秦大江气得够呛,道:“狗*的疯子,硬是有钱就变狂了。好,你狗*的恶,明天我过来拿钱,顺便把狗背弯的协议签了。”
  侯卫东一身酒气地回到了小院,就看见曾宪刚在院子转来转去。看见侯卫东,曾宪刚就道:“你跑哪去了?等你半天了。”
  两人坐到里屋,曾宪刚红光满面,两眼发光,道:“赚了这么多钱,只能给老婆说一万,其他的都要憋在心里,太难受了。”
  侯卫东拿到十几万,心里也发烧,他太明白曾宪刚的感受了,嘴上却道:“十多万元就把你烧成这样,以后钱赚多了,再让你憋着,你肯定要发疯。”
  “我们什么时候到沙州去耍一盘,我也要买两身好衣服。”曾宪刚心中有一个愿望:他想穿着好衣服去见识一下沙州歌厅里的姑娘。上一次的狼狈逃跑,让他很没有面子。
  侯卫东当然无法知道曾宪刚内心的欲望,他想的是另外一码事,道:“芬刚石场是我们合伙的,这次赚了钱也不能独吞,要感谢朱局长、刘科长和梁经理,请他们吃饭、唱歌。还有一件事需要和你商量,这三个人都关键,每人都应该表示一下,同时争取下一个项目,你看行不行?”
  有了送三个点子的经历,曾宪刚承受能力明显增强了,道:“疯子,你说送多少?”
  “没有争取到业务的时候,就一人两千意思下。如果争取到大业务,我们再商量,还是由你去办。”
  曾宪刚心里也打起了小算盘:“如果每次都是我去表示,他们就会记着我的情,这些人也就变成了我的朋友了,而不仅仅是侯卫东的朋友。”想通了这一点,他痛快地道:“我去。”
  星期五上午,侯卫东便给梁必发打了电话,约朱兵、刘维在益杨宾馆吃饭。
 楼主| 小桥老树 发表于 10.8.23 13:47:47 | 显示全部楼层
  《侯卫东官场笔记》之有钱人的幸福生活2






  这是一场欢乐的晚餐。
  曾宪刚穿上了鳄鱼牌T恤衫,俗话说,人是桩桩,全靠衣装。他是石匠出身,上身肌肉极为发达,鳄鱼牌T恤衫正好将其身材的优势衬托出来。朱兵、刘维、梁必发与侯卫东有说有笑,曾宪刚插不上多少话,就一杯又一杯地与三人碰酒。
  荷包硬硬的,曾宪刚与前一次相比,从容了许多。吃酒、唱歌的时候,他将三个信封悄悄地递了出去。
  自从跟随着秦飞跃来到了益杨宾馆,侯卫东数次来到这里,先吃饭,再唱歌,已经成了规定动作。今天他刚刚上来,领班就走了过来,他认出了这个常客,恭敬地道:“先生,我们这里新开了泰式A M,技术很好的,要不要试试?”
  侯卫东扭头看了一眼朱兵等人,见他们没要反对的意思,道:“走,泰式A M。”泰式A M只是听人说过,可是到底怎么回事,侯卫东并不清楚。
  小间里只有一张床,旁边一个床头柜子,放着一盘水果和一杯茶水。随后又进来了一个穿着丝绸短衣裤的年轻女子,她手里拿着一条白色短裤,轻声地道:“先生,请换上衣服。”
  侯卫东并不想显得太老土,可是当着这个年轻女子**服,还是稍稍有些犹豫。那个年轻女子倒是神色正常,安静地等着。侯卫东心想:“反正还有一条**,也没有**,怕什么。”也就当着年轻女子的面,换上了短裤。
  泰式A M,名头很响,侯卫东久慕大名。他躺在床上,以不变应万变。那女子上了床,道:“先生,请问轻点还是重点?”
  从来没有尝试过泰式A M,侯卫东也就没有标准,他又看着女子小巧的身体,道:“重一点吧。”
  女子开始了工作,侯卫东感觉自己就是一个面袋,这位女子动作用力柔和均匀,左右手交替进行,推、拉、扳、按、压、揉、拿,从足部逐步地向心脏方向进行A M,慢慢地,他浑身也觉得放松了许多。
  不知过了多久,那女子额头上已经微微有些汗水。屋内灯光柔和,女子皮肤虽不甚白,却显得很细腻。她跪在床边,休息片刻,轻声问道:“先生,这里有特别服务,你需不需要?”
  侯卫东其实是第一次到这种场所,对这些都一知半解。当年刘坤在寝室里谈起过,他也只是嘴巴厉害,实际上也没有做过。刘坤讲得眉飞色舞,他听得迷迷糊糊。
  女子说这话时,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如主妇在菜市场问价一般,这反而让侯卫东轻松了下来。他压抑住内心的好奇,道:“还是算了,我想休息一会儿。”
  离开了小小的房间,侯卫东一直在回味着女子的行为举止。她举止言行,自然而淡定,仿佛是在做一件简单的事情,可是这事又确实不简单。
  他一人坐在客厅里,看着报纸。过了一会儿,朱兵、刘维和梁必发陆续走了出来,再等了10多分钟,曾宪刚才出来。
  酒足饭饱,全身舒畅,朱兵等人兴尽而回。结账之时,侯卫东才知道朱兵做了正规A M,刘维和梁必发则享受了最高级别服务。他暗道:“大人物就是大人物,为什么朱兵能抵御住?看来以后一定要加强自身修养,提高反和平演变的能力。”
  晚上,在曾宪刚的要求下,侯卫东和曾宪刚在宾馆开了两个房间。
  坐在房间里看了一会儿电视,曾宪刚就走了进来,他的鳄鱼牌T恤衫没扎在皮带里,显得很随意。强壮的身体,加上高档的衣服,使曾宪刚看上去很有成熟男人的魅力。虽然举止还有些土气,可是他自信心明显增强,拘束和紧张渐渐少了。
  衣是人的脸,钱是人的胆,此话当真不错。
  “以前三十六年真是白活了。”曾宪刚坐在沙发上,眼神越过电视,穿透了墙壁,不知飞到哪里去了。
  他当年为了修房子,节衣缩食数年才存了两万多元。如今吃饭加唱歌和意思就花出去一万多元,想着这些钱,他牙根又开始酸痛起来。
  侯卫东很舒服地躺在床上,看着曾宪刚的表情,道:“这是必须要花的钱,舍不得孩子套不到狼,舍不得出血就没有生意。”
  曾宪刚兴奋地道:“今年是益杨的交通建设年,朱局长已经答应,沙益路要大量用芬刚石场的石子。这一次量很大,我们回去之后,加班加点地干,争取多备点料。”
  侯卫东兴致并不是太高:“听朱局长说,益杨财政紧张,所有供应商都得全额垫资。公路修好之后,付三分之一,余款一年结清,这就意味着我们要垫不少的钱。”
  朱兵说这话的时候,曾宪刚也在场,只是他并没有太在意。听到侯卫东说得这么严重,这才引起了他的重视,十几万拿到手,要让他全部拿出去,就如割他心头肉一般。
  曾宪刚心里暗暗打定主意,就算天塌了下来,他也只出七万元,另外的八万元,就是压箱底的钱,道:“我们签合同的时候,最好还是让交通局按进度拨款,拖得太久,我们这种小老板根本承受不了。”
  侯卫东道:“交通局是我们的衣食父母,现在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交通局毕竟是Z F部门,他们最多欠债,而不会赖账。”
  两人聊了一会儿,曾宪刚便离开了侯卫东的房间。在侯卫东半醉半醒的时候,尖利的电话铃声将侯卫东惊醒。侯卫东火冒三丈地拿起话筒,里面传来一个女声:“先生,需要特殊服务吗?”
  挂断电话,侯卫东脑海里就浮现出A M女子平静的面庞,心道:“两三年前,这些事都属于流氓范畴。如今却是见怪不怪,这世界真的变化了吗?”
 楼主| 小桥老树 发表于 10.8.24 14:27:42 | 显示全部楼层
  《侯卫东官场笔记》之全额垫资1







  早上起床,侯卫东给小佳打了传呼。过了一会儿,小佳才回电话。
  “周末我要到沙州来,你在不在?”
  小佳的回应并不是太积极,道:“这个周末,建委柳主任要请步市长吃饭,我是办公室工作人员,要去服务,实在是走不开。”
  虽然侯卫东热脸贴上了冷**,他却不生气,道:“小佳,我在上青林开了一个石场。”
  电话另一头,正好建委柳副主任走进了办公室。小佳并没有听到侯卫东在说什么,连忙把话筒放在桌上,给柳副主任打了一个招呼。
  建委柳副主任背着手,道:“小佳,晚上要请步市长吃饭。明天建委请步市长去视察建委几个新工地,你要主动点,多敬步市长两杯,他很器重你。”
  柳副主任是一个大秃顶,显得很有些智慧。他知道一把钥匙开一把锁的道理,从小道消息得知,步市长毕业于复旦大学的宝贝儿子步高看上了小佳,一心想和她谈恋爱。所以,每次请步海云吃饭他一定要带上张小佳。
  等到柳副主任离开了办公室,小佳将话筒放在耳边,幸好,话筒没有断,小佳连忙道歉。侯卫东已经听到了另一边的对话,知道小佳确实有事情,自嘲道:“我现在是青林镇在编的编外人员,随便到哪里也没有人管,所以天天都有空闲时间。”
  小佳听侯卫东说得很无奈,道:“你别跟领导顶牛,没有什么好处,刚才我听说你开了石场,我不赞同,你走仕途才是正道。”
  “小佳,我给你说实话,我得罪了青林镇**赵永胜,仕途恐怕艰难了。不过墙内损失墙外补,我不当官,我发财。”
  小佳在沙州建委办公室,平时接触的都是腰缠万贯的开发商,对于开石场这种小生意,她还真没有看到眼里,道:“老公,你不要放弃,今晚建委请步市长吃饭,我去给他说,争取早些把你调到沙州来。”
  放下电话,侯卫东心中很不是滋味。单纯的小佳都可以和堂堂沙州市副市长说上话,而自己还在偏僻的上青林苦苦地挣扎,这让他心里颇不平衡。他站在益杨的大街上,一时没有了去路,这才想起,开石场赚了十几万的消息还没有来得及告诉小佳。
  再打电话过去,小佳已经离开了办公室。
  回了宾馆,曾宪刚的房门还关着,侯卫东敲了好几声,里面才有了声音。
  开了门,曾宪刚伸出了头,头发乱成一片,睡眼蒙眬的样子。侯卫东猛然间想起了晚上的电话,就笑道:“曾主任,昨晚肯定又欢喜了一盘,你可要注意身体。”
  曾宪刚倒了一杯水,大大地喝了一口,人似乎才清醒了过来。他道:“昨天晚上,有一个妹子找了上来,嘿嘿,城里妹子硬是不一样,大方、热情,皮肤滑得像绸子。”他看了看表,建议道:“疯子,今天也没有事,干脆我们两人到沙州去,好好耍一回。”
  侯卫东看着性致盎然的曾宪刚,调侃地道:“曾主任不愧为石匠出身,具有超强的作战能力,能不能悠着点?享受生话要细嚼慢咽。”
  曾宪刚跟着笑了起来,道:“真他*的过瘾,怪不得大家都想当有钱人。”
  侯卫东原本想回沙州,只是小佳有事,去了没有多大意思。回吴海县来回又要七个小时,跑来跑去累得慌,他就道:“我们还是回上青林,沙益路很快就要开工了,把芬刚石场的工人召集起来,吃顿饭。从后天起就开工备料,不做准备,到时会措手不及。”
  曾宪刚这才开始想正事,他双脚盘在床上,道:“芬刚石场的产量是固定的,沙益路大量要石头的时候,一家石场肯定不够,我自家的小石场也要开始动工了。”
  侯卫东道:“我在狗背弯也要开了一个石场,你后山的石场也要抓紧开出来。沙益路石料用量极大,我们要开足马力,才能将货供足。”
  曾宪刚放下心来,道:“我回去就开始准备。”侯卫东提醒道:“你的小石场还是要办相关手续,手续齐全,和大公司打交道就方便些。”曾宪刚也没有说话,两人也就没有继续这个话题,开始讨论起芬刚石场要投入多少钱,备多少料。
  侯卫东回到上青林,立刻开始全力启动狗背弯石场。他是按照现代石场的标准来建这个石场,十几万投进去,也没有多少响动。
  时间过得极快,转眼间就到了10月,在这几个月里,也发生了一些事情:
  一是段英顺利地调到了益杨报社,成了一名报社记者。她为了给青林镇发报道,深入到上青林,却没有见到侯卫东。邮政的杨新春给侯卫东新买的传呼机留了言,侯卫东没有回应。
  二是在党校认识的任林渡,顺利地出任了李山镇团委**。
  三是侯卫东被放逐到了上青林,将仕途越看越淡。这期间,小佳在建委办公室的岗位上很出色,8月中旬,曾经跟随着建委柳副主任到过益杨县,县委祝焱**、马有财县长亲自参加了接待。宾主欢笑一堂,由于时间匆忙,小佳只是在侯卫东的中文传呼机上留了言,两人并未见面。
  一切顺利的小佳此时也有了烦恼,步海云副市长的公子步高向她发起了强烈的攻势,而且愈来愈猛,大有不达目的不罢休之势。
 楼主| 小桥老树 发表于 10.8.25 14:57:01 | 显示全部楼层
  《侯卫东官场笔记》之全额垫资2






  步高毕业于复旦大学,刚满三十岁。他在岭西省一家甲级资质的建筑公司工作了数年,然后自立门户,当上了一家小建筑公司的老总。他的触角伸进了沙州建筑市场,扩张得极快。在一个偶然的机会,他见到了当时才到建委办公室工作的张小佳,顿时眼前一亮,便展开了不懈的追求。小佳很果断地拒绝了步高的追求,明确表示自己有男朋友,但是步高不依不饶,依然狂追不舍。
  第四是青林镇镇委**赵永胜的儿子赵小军,通过高志远的关系还是分到了建委。他初来之时,被张小佳找机会修理了两次,这使得赵小军郁闷之后又百思不得其解。一个很偶然的机会,他得知了张小佳的男朋友在青林镇Z F,心里也就明白了几分,将其父亲一顿埋怨。
  赵小军是赵家唯一的大学生,是赵永胜夫人的心头肉。她听说儿子因为侯卫东在沙州建委受了委屈,也将赵永胜一阵数落。
  这半年来,赵永胜仍然和秦飞跃斗得不亦乐乎,两人各显神通,互不服输。侯卫东只是青林镇的小人物,那天会议以后,侯卫东再也没有出现在赵永胜眼前,他已对这位年轻大学生很淡漠了。被老婆儿子埋怨以后,他又将侯卫东纳入到自己的视线范围,并在一个合适的时候,宣布恢复侯卫东工作组副组长的职务。
  此时,沙益路建设刚刚进入**。由于上青林的石头质量最好,开采成本最低,碎石每一方比益杨罗盘石场要便宜一块钱,且质量优于罗盘碎石。因此,沙益路的碎石主要来自青林山。施工正常以后,每天对片石和碎石的需求量极大,芬刚石场、狗背弯石场、曾家石场、秦家石场、田大刀所开的小石场,以及习昭勇和另外几家开的石场,均开足了马力进行生产,才勉强保证了石料供应。
  五大石场之中最大的石场便是侯卫东独立办的狗背弯石场。狗背弯石场采用了梯田式的开采模式,这是侯卫东参观了沙州市一个大石场得出的经验。而其他小石场,均是采取直上直下式,作业面又高又陡,看下去很是吓人。
  侯卫东的心思全部放在石场上,工作组副组长的职位对他丝毫没有吸引力。不过赵永胜是青林镇**,是青林镇最大的地头蛇。地头蛇发出了和解信号,为了石场生意顺利,他选择了虚与委蛇,找了个机会给赵永胜表态道:“赵**,感谢组织对我的信任,我从哪里摔倒就从哪里爬起来,一定在上青林好好工作,多为老百姓办实事。”
  最令侯卫东焦心的是石场的事情,每天前来上青林拉石头的车穿梭不停。按理说上青林石场的大小老板们都应该高兴,但是沙益路采取了由石场老板全额垫资的方式,经过了一轮建设**,侯卫东手里掌握的十六万全部投了进去。手里没有钱了,而工程款还没有任何眉目。
  14年10月1日,几个石场老板就聚在了上青林老院子里,商量着如何解决此事。侯卫东是开石场的元老,狗背弯石场又是最大的石场,他自然而然就成为了老板们的核心。
  “疯子,有什么办法?交通局再不付钱,石场就要停产了。”田大刀东拼西凑,弄了三万多元,办了一个小石场,搭上了沙益路建设的顺风船,满以为很快就发财了,谁知几个月下来,借的钱全部用光,还欠了电费、水费、青亩费、土地占用费和工资钱等各种费用约四万多。在石场上班的村民扬言,再不发工资就不干了。
  曾宪刚在数月前还有十几万家产,他自家后山的新石场规模比芬刚石场略小,排在了上青林所有石场的第三位。他原本只想投入一部分钱,可是机会来了以后,为了多赚钱,曾家石场开足了所有马力,运出的石料比芬刚石场还要多。因此他投资也就相对较大,如今除了账面上的利润,家里已是一贫如洗。他已有一个月没有品尝到猪肉味道,幸好家里池塘还养着几百斤鱼,否则硬是一月不知肉味。他有了前一次要款的经历,心里就踏实了许多,只是坐在一边抽烟,看着其他几个人叫苦不迭。
  秦大江借了侯卫东一万,又贷款两万,这三万元很快就如泥牛入海,不见了踪影。他又借遍了亲朋好友,才弄了两万元,随着工程进展,很快也不见了踪影。他拍着桌子道:“交通局硬是霸道,哪里这样办事的,我们联合起来,停了他们的石料,让他们来求我。”
  田大刀道:“把老子惹毛了,把交通局办公室炸了。”
  习昭勇听了田大刀的话,气不打一处来,道:“田大刀胡说八道,把交通局炸了,我们找谁要钱?”
  侯卫东年龄最小,反而是最为沉稳,道:“少说两句,这个时候别说气话。和交通局关系搞僵了,以后生意还想不想做,大家还是说点实在的主意。”
  秦大江满脸苦相,道:“这样拖下去,我们实在承受不起。疯子,我们几人找交通局曾昭强局长,跟他讲明实际情况,多少要点钱。”
  大家都同意秦大江的提议,侯卫东怕这几人心急乱说话,道:“找曾局长可以,但是一定要有礼有节,不能把曾局长得罪了。田大刀要么不去,要么不要说话,你那张臭嘴,说话太难听了。益杨县除了上青林,还有罗盘山也产石头,虽然他们的质量不如我们,但也能用,如果真的得罪了曾局长,麻烦大了。”
  侯卫东给朱兵打电话联系了一下,朱兵便向曾局长汇报,约定第二天下午见面。
 楼主| 小桥老树 发表于 10.8.26 16:29:16 | 显示全部楼层
  《侯卫东官场笔记》之全额垫资3







  上青林公路修好以后,山上终于通了公共汽车,不过班次很少。每天下午3点从益杨车站发车,6点到达上青林场镇,晚上客车并不返回,停在老乡Z F的小院子里面。第二天早上7点钟发车,10点钟左右到达益杨县城。
  侯卫东、秦大江、曾宪刚、习昭勇和田大刀五个人,从上青林场镇上车,前往交通局,请求支付部分工程款。
  上青林公路虽然是泥结石路面,胜在新近铺成,客车平稳快速,10点30分,一行人准时来到了交通局六楼会议室。这是交通局班子开会的地方,特意用来接待几位石场老板。
  交通局曾昭强和朱兵早已商量好应对之法。
  朱兵最先出现在会议室,他满脸笑容,手里拿着一包红塔山,道:“曾局长有点事,等一会儿再过来。”
  他一边散着烟一边开着玩笑:“秦**,好久没有见你。今天中午我在交通局找了一个高手,和你比一比酒量,上次到你们村里,把我喝惨了。”又道:“曾主任,你干脆买辆客车,跑运输也找钱,到我这里来办手续。”
  曾宪刚已经跟朱兵很熟悉了,他愁眉不展地道:“朱局长,别说买车了,家里已经揭不开锅了。朱局长拨一点款给我们,救救急,确实没得法了。”
  田大刀也想说话,一旁的习昭勇就瞪了他一眼,低声道:“你少开腔,听别人讲。”
  朱兵和习昭勇与田大刀都是初次见面,并不熟悉,也就没有和他们两位开玩笑。朱兵对侯卫东笑道:“疯子,我们单位分来了一位女大学生,漂亮得很,今天晚上我给你们创造一个见面的机会。”
  侯卫东道:“被我老婆发现了,肯定要把我的小兄弟砍掉。算了,太冒险了。”
  朱兵努力营造了一种宽松、和平的气氛,道:“怕什么怕,现在流行家里红旗不倒,外面彩旗飘飘。”
  昨天侯卫东打了电话以后,曾昭强和他就将资料调来看了看。这一看不禁吓了一跳,光是碎石这一项就需要付给上青林五个石场一百二十多万,还不包括数量巨大的片石。此时交通局账户里只有几万的日常生活费用,根本无法提前支付各种材料钱。
  朱兵知道侯卫东、秦大江、曾宪刚等人都没有多少钱,能撑到这个时候已经算不错了。但是交通局账上确实无钱,他只能按既定方案,先由朱兵采取安抚政策,再由曾昭强来杀下马威。
  随意地谈了一会儿,一位手拿着紫砂茶杯的年轻人走了进来,对朱兵道:“曾局长来了。”
  过了一分多钟,曾昭强出现在会议室大门。他梳了大背头,穿着藏青色西装,暗红色领带,表情严肃。来到会议室以后,也不理睬众人,坐到他的固定位置,端起紫砂茶杯细细地品了几口,这才抬起头,问:“上青林几个石场老板都来了?”
  朱兵点头道:“到齐了。”然后一一介绍道:“这是狗背弯石场的侯卫东,这是秦家石场的秦大江”介绍完,曾昭强看了看手表,道:“今天跟大家见面,讲讲我的想法。”
  众人安静地看着曾昭强,耳朵都竖了起来。
  曾昭强声如洪钟,道:“沙益公路是县Z F重点工程,随着沙益公路的开工,制约沙州发展瓶颈将被打破,所有参加沙益公路建设的单位和个人,都是益杨发展的功臣。”
  侯卫东暗道:“先褒扬,后面就是批评,看来形势不妙。”
  果然,曾昭强话锋一转:“益杨是穷县,是典型的吃饭财政,修公路的资金非常紧张。现在县财政资金没有到位,各位的材料款只有暂时拖欠,不是我不给,实在是没有钱。”
  秦大江等人脸就变绿了。
  习昭勇是**人员,见过大场面,道:“曾局长你大笔一挥,就付点钱给我们,否则我们将被迫停产。”
  曾昭强看了习昭勇一眼,道:“当初签合同的时候,说得清清楚楚,如果当初觉得全垫资有困难,就不要签协议。现在工程进展了一半,没有特殊事由,必须严格按照合同办事。”他顿了一顿,加重语气道:“我喜欢和讲诚信的人打交道,讲诚信是我们继续合作的基础。交通建设是长期的过程,今年完不了,明年也完不了,各位老板如果想做得久,一定要讲诚信。”
  说到这里,曾昭强对朱兵道:“朱局长,哪一位老板想结账,也可以,但是丑话说在前头,今天结了账,以后就不要和交通局打交道了。”他讲了这几句话,站起身道:“我还有个会要开,各位有什么想法就和朱局长谈。中午就不要走了,由朱局长陪大家吃饭。”
  望着曾昭强扬长而去的背影,上青林众人一时说不出话来。大道理都被曾昭强说完了,权力也掌握在他手中,还谈什么。
  这一瞬间,一道闪电般的念头袭上侯卫东的心头,如果所有碎石企业联合起来,不向交通局供货,看曾昭强又能怎么办?他暗自思忖这种可能性,全县碎石企业联合,这事不太现实,但是上青林的石头质量最好,开采成本最低,如果联合起来,应该能够取得一定的话语权。
  等到曾昭强离开了会场,曾宪刚小声抱怨道:“当初签合同的时候,我就说不能全额垫资。现在合同签了,大家全都被套起了。”
  签合同的时候,交通局要求全额垫资,几次去谈合同,都没有谈下来。侯卫东最先同意全额垫资,他特意向曾宪刚申明:“芬刚石场是两人合伙,需要两人意见一致才能签。至于狗背弯石场和曾家后山石场,则不用征求意见,愿意签就签,不愿意签可以拒绝。”
  曾宪刚看到侯卫东的狗背弯石场签了全额垫资合同,也跟着签了。秦大江、习昭勇、田大刀随后也跟着签了全额垫资。
  此时拿不到钱,田大刀冲动地道:“侯疯子,是你要签全额垫资合同,拿不到钱要负责任,供电站催款催得紧,你借点钱给我,先把电费付了。”
  侯卫东生气地道:“田大刀,是你要签合同,关我屁事?我又没有拿刀子强迫你。”
  习昭勇帮腔道:“田大刀,上当受骗自觉自愿,况且是你求着侯疯子帮你,说话办事要讲良心。”
  田大刀虽然对人蛮横不讲理,却独怵习昭勇,见习昭勇发了话,也就闭了嘴。
 楼主| 小桥老树 发表于 10.8.30 15:07:07 | 显示全部楼层
  《侯卫东官场笔记》之及时雨小佳1







  小车开到身边的时候,响了两声喇叭,随后停了下来。侯卫东有些奇怪:“赵永胜找我有什么事情?”
  车门打开,走下来的却不是赵永胜,而是小佳和另一位眼熟的年轻人。小佳的小卷发变成了直发,脸上绽放着灿烂的笑容。
  “小佳,你怎么来了?”
  小佳道:“我的同事赵小军,他是赵**的公子。今天正好有车到青林镇,我请了假就过来了。”
  赵小军相貌和赵永胜有八分相似,他热情地握着侯卫东的手,道:“上青林公路是几代人的梦想,如今终于通车了。我听说过修路的经过,侯哥在里面起了关键作用,说实话,我很佩服侯哥。”
  侯卫东暗道:“赵小军倒是一个自来熟,也很会说话。”他没有回应修路这个话题,道:“你们是什么时候出发的,走之前也不来个电话。”
  小佳脸上满是笑意,道:“赵**的车正好要回青林,我是临时说起到青林。”
  三人上了车,赵小军坐在前面,侯卫东和张小佳坐在后排。有外人在场,侯卫东和小佳也不好意思太过亲热,只是偷偷地握了握手。
  司机小张回过头,道:“侯大学,上青林的公路修得不错,特别是上了山以后,没有什么急弯,跑起来很舒服,比下青林公路修得好。”
  侯卫东虽然能和赵永胜一笑泯恩仇,可是那一次司机小张留给他的印象过于恶劣。对于小张的主动搭讪,他比较冷淡,只是想到小佳以后可能要坐他的车,就不冷不热地道:“公路是交通设计院设计的,当然有水平。”
  小车回到了上青林场镇的小院子,三人下了车,赵小军对小佳道:“张姐,明天上午7点钟,我上山来接你,你和侯哥难得见面,我不当电灯泡了。”
  小车离开以后,侯卫东和小佳对视了一眼,两人眼中都有了星星之火。进了屋,侯卫东顺手把门关上了,小佳刚说了一句:“这小屋比以前整洁多了。”嘴巴便被侯卫东堵住了,两人如饥似渴地亲吻了一阵,小佳突然摸着了侯卫东的头发,叫了一声:“老公,你头发怎么这么多灰?”
  侯卫东是从石场直接过来的,石场灰大,头发上自然就有一层石粉。他松开小佳,拍了拍头发,头发上立刻腾起了一层白灰。
  小佳使劲掐了侯卫东几把,道:“快烧点水洗澡,太脏了。”
  经过了刚才的拥抱,潜藏在侯卫东身上的“性趣”就如一样被点燃了。只是浑身石粉,别说小佳,自己也觉得难受,他就急急忙忙去烧水。
  洗完澡,侯卫东回到寝室,迫不及待地将小佳抱了起来。小佳细腻的肌肤,纤细的腰身,修长的腿,以及熟悉的味道和声音,都让侯卫东心醉神迷。
  **之后,两人相拥在床上,小佳将头靠在侯卫东的手弯处,用手指在侯卫东腹部成块肌肉里划着方格,道:“赵小军说他爸爸答应调你到镇上去,这是一个好机会。”
  小佳的头发就在侯卫东鼻前,其头发上淡淡的女人味道是侯卫东的最爱。
  “小佳,我又开了一个石场,事情太多,到了下青林镇恐怕照顾不过来,我暂时不想去。”
  “老公,我觉得你走仕途才是正道,开石场或许能找些钱,但是因为开石场而耽误了前途,就得不偿失了。”
  由于小佳对开石场一事有抵触情绪,侯卫东很少谈石场之事。这一次小佳上山,倒是一个相互沟通的好机会。
  小佳为了照顾侯卫东的面子和情绪,尽量放缓语气道:“老公,如果还想在仕途上发展,就一定要下山,距离领导近一些,领导才能发现你的才能。如果下定决心要从商,在青林镇就实在没有意思,你完全可以到沙州来。”
  侯卫东不愿意下山,找借口道:“**赵永胜和镇长秦飞跃矛盾很深,这种情况下,我最好是躲远远的,尽量少掺和到领导的矛盾中去。前一段时间为了修路的事情,我跟秦飞跃走得相对近一些,赵永胜连借口都不找,就将我的工作组副长职务免了。”
  小佳道:“我只是提议,最终还得由你来决定。”
  一夜缠绵,春光无限。早上,侯卫东带着小佳到姚瘦子的豆花馆子。出门之时,他拿出钱包看了看,道:“小佳,我现在穷得没有裤子穿,只剩最后六十元钱。”
  “这是怎么回事开石场虽然说赚不了大钱,也应该不会亏本,你怎么穷成这样?”
  “这几年沙州都在修路,开石场还是很找钱,只是我们底子薄,为了扩大生产,又将全部收入投了进去。”他自嘲道,“现在变成了穷光蛋,明天要买**,我只有六十块钱,正急得要跳楼。”
  芬刚石场距离场镇颇远,侯卫东带着小佳去视察狗背弯石场。
  小佳现在是能和市长一级的领导同桌吃饭的人物,这让侯卫东很有些惭愧。狗背弯石场多少能增加侯卫东的自信心。
  小佳极亲热地挽着侯卫东的胳膊,突然,她道:“我发现了一个重大问题。”
  走在平整的公路上,侯卫东脚步顿了顿,道:“什么问题?怎么满脸严肃?”
  “老公,你开石场投资也不小,如今遇到了大难题,居然都没有想到我。”说着说着,小佳开始眼泪汪汪,“这说明你心中没有我,我们本来就是相隔两地,信任是所有问题的前提,你这样做,让我很伤心。”
  女人看问题的角度和男人不一样,比如一场战争戏,男人记住了血肉横飞的场面,女人关注的却是主人公的爱情故事。此时,侯卫东满脑子都是如何找钱应付危局,小佳却敏感地发现两人关系中潜在的问题。
  侯卫东自嘲地道:“恐怕是自尊心在作怪,大学毕业时,我自认为是天之骄子,谁知参加工作以后,才发现天之骄子一钱不值。刘坤在县Z F办公室混得风生水起,公招生任林渡也当了镇团委**,我陷到上青林,一事无成。
  “为了改变这个境遇,我这才大力促进修上青林公路,也就有了后来开石场之举。毕业前,我志向高远,从来没有想到会成为土老板。而成了土老板,意味着三年之期成了一纸空文,所以也不好意思向你提起这事,怕被你瞧不起,也怕丢了你的脸,你爸妈知道以后更不会同意我们的事情。”
  侯卫东说得诚恳,小佳双眼不知不觉湿润了。她紧紧地挽着侯卫东的手,脸靠在他强壮的肩头,道:“我是你的女人,什么事情都不准瞒着我,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不是说着玩的。这一次我原谅你,如果下一次还这样,我就真的要生气了。”
  上青林处于大山上,向来偏僻闭塞,民风彪勇淳朴,很少有男女在公共场所手挽着手,路过的村民都好奇地盯着这两人。
  “老公,想不到你的群众基础还真不错。这么多人都认识你,他们为什么叫你疯子?”
  “修公路的时候,成天在公路上游来晃去,还做了许多可恶事情,就和疯子差不多。”侯卫东讲了请算命先生等故事。
  小佳笑得弯了腰,道:“我们建委有不少从乡镇提起来的干部,都说乡镇干部要练就说大话、假话、狠话的功夫,现在看来他们说的是真的。”
  到了狗背弯石场,小佳原本以为就是几个人打石头的小石场,没有想到石场规模这样大,当场被镇住了。石场车来车往,人声鼎沸,远远超出了她的想象。
 楼主| 小桥老树 发表于 10.11.2 17:21:18 | 显示全部楼层
  《侯卫东官场笔记》之及时雨小佳2






  侯卫东骄傲地道:“这是狗背弯石场,是以我妈刘光芬的名义开的。另外一个石场叫做芬刚石场,是以我妈的名义与村干部曾宪刚开的。”
  小佳暗道:“难怪老公对仕途进步不太上心,看来他想当企业家。条条大道通罗马,当企业家也不错。”作为场长夫人,她对这个狗背弯很有责任感,凭着这大半年跑建筑工地的经验,道:“我给你提个建议,石场是危险作业,最好给工人配一顶安全帽,增加一点安全系数。”
  侯卫东夸道:“难怪我家小佳能调到建委办公室,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你给我打传呼的时候,我正在和何红富商量安全规范。沙州有好几个大石场,你能不能利用职务之便,弄一套标准的规章制度?”
  何红富正在犯愁,明天需要放炮了,可是**还没有弄来。他看见疯子和一个女子玉树临风般地站在高台上,三步并做两步上了高台,道:“疯子,明天一定要把**进回来,要不然就只有停工了。”
  “这是狗背弯石场的副场长何红富。”侯卫东又介绍道,“这是张小佳,我家里那位。”
  何红富道:“大嫂,欢迎到上青林,这里树多空气好,在大城市住久了,在这里正好洗肺。”
  张小佳很有兴致地打量了何红富一番,这位副场长言谈颇为得体,也和她印象中的农村人不一样。她笑道:“什么大嫂,这是**的称呼,你叫我名字,张小佳。”
  何红富与张小佳说了几句,又直奔主题,道:“疯子,快点想办法,要不然明天真的要停产了。”
  侯卫东苦笑道:“我只有六十块钱了,别说买**,等几天连生活费都没有了。”
  小佳从大衣服里取出自己的钱包,里面有一张银行卡,她道:“这里面有三千元,也不知够不够。”
  侯卫东道:“算了,你这点钱投进去就是泥牛入海,起不了作用。”
  小佳气愤地道:“交通局完全是霸王合同,按进度拨款是行规。”她指着挖了十米多的采石台,“这么大的量,应该给预付款。”
  侯卫东摊了摊双手,道:“我们几个石场集体找过交通局,没有办法,交通局**大,我们几个小老板搬他不动。”
  何红富又抱怨了几句,下去继续指挥装车。他是副场长,侯卫东给了他一千元的月工资,这在上青林是绝对的高薪,因此他在狗背弯石场尽心尽力,成为侯卫东最为倚重的得力干将。
  侯卫东脸上皮肤被太阳晒得微微发黑,他看石场的神态非常专注,如一头东北虎在巡视自己的地盘。
  “老公要当企业家,就让他当吧。”看到了狗背弯石场,小佳认同了侯卫东的想法。她见到企业生产遇到了困难,也帮着想办法,问道:“老公,你还需要多少钱?”
  侯卫东沉吟了一会儿,道:“前期投入了这么多,村民工钱、土地费可以暂时不出,有三万元,我就能撑得过去。”
  “我们办公室柳大姐的老公是益杨工商银行的行长。我给她打个电话,看能不能想办法贷三万出来。”
  两人站在高台之上,山风顺着石场向上刮,石场的一个工人眼尖,道:“你们看疯子在做什么,好开放哟。”
  高台之上,侯卫东兴奋地搂住了小佳,使劲在她的脸上、额头上一阵狂吻。被小佳推开以后,他大笑道:“真是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我们赶快回去,你去给柳大姐联系,最好明天就把事情落实,免得夜长梦多。小佳,你是我侯卫东的福星呀!”几句甜言蜜语将小佳说得幸福得如花儿一样。
  小佳和柳大姐在一个办公室,两人关系挺好,而且小佳极有发展前途。所以,侯卫东的贷款申请以极快的速度办了下来,总算解了燃眉之急。
  青林山的石头质量好,公路开通以后,很快就有了名气。除了沙益路的大宗生意以外,还有零星的客户主动上山,石场对这些客户当然概不赊账。也正因为如此,上青林山上的几家石场就断断续续地施工,勉强保证了沙益路的碎石供应。而侯卫东的狗背弯石场由于有了贷款支持,生产一直正常,成为保证沙益路顺利施工的功臣。
  朱兵等人多次在不同场合夸奖了侯卫东,分管的李冰副县长和曾昭强局长都对狗背弯石场有了好印象。
  俗话说,人怕出名猪怕壮,上青林很快也被各有关职能部门盯上了。
  派出所管着品,也就卡住了石场的命脉。派出所秦钢带队,走遍了大小石场,表示支持、关心和慰问,顺便提了些订书订杂志、报销汽油费、治安费等要求。几个石场虽然心里不情愿,还是满脸笑容地答应了秦钢的要求。侯卫东有两个石场,更是受到了特别关照,除了常规费用以后,还答应赞助派出所一吨汽油。当然,这要等到交通局款子支付以后。
  税务部门也登门服务,五家石场,只有芬刚石场和狗背弯石场办了正规税务登记。其他石场摆出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和税务部门斗智斗勇。
  管理矿山资源的国土局也派员上山,摸清底数以后,将五个石场老板全部请到国土局,先是宣讲政策,然后照章收费。这一下,几个石场老板已是头昏脑涨,叫苦连天。
  侯卫东见国土局收费的法律政策依据充分,这费不交是不行的。唯一可以讨价还价的地方是石头资源的数量,石头大部分埋在地下,准确的资源数量就是一个伸缩性很大的数目。他在叫苦的同时,在资源数量上做了些文章。
  转眼到了12月,经过大半年的奋战,沙益路也要结束了。侯卫东等人眼巴巴地盼着交通的款子,可是望穿了秋水,还是没有等到款子。曾昭强在12月底表态最迟在15年春季就能拿到货款。
  这是一个让人满怀希望的决定,也是一个让人快要崩溃的决定。
  由于临近元旦春节,大工程快完了,侯卫东和曾宪刚商议决定:将芬刚石场停产。等到益吴路启动的时候,再开芬刚石场,零星小量的碎石,由各自独立的石场供货。
  侯卫东趁着这个休息间隙,认真地总结了这大半年的生产。根据沙州市下发的规章制度以及狗背弯石场的实际情况,制定了《狗背弯石场安全生产十二规定》。规定要求每位上工的村民记熟,违反一次,扣钱十元,违反两次,扣钱五十元,一月违反三次,卷铺盖走人。
  何红富天天盯在现场,他脑子灵,积累了不少经验。侯卫东虽然表面上多花了钱,但是请了一个得力助手,也就轻松了不少。货运量少的时候,他隔个三五天不去石场,也没有任何问题。
  初至上青林的时候,侯卫东感到边缘化。一年过去,他在上青林变得超脱起来。
  侯卫东偶尔打扫办公室和会议室,喝点热茶,看看报纸,想一想石场的事情,按时到镇财政所领工资。不时到曾宪刚和秦大江家里去喝些小酒,还跟着贺合全到比较偏僻的林子去打了几次野山鸡。
  如果没有理想和追求,这种生活其实也还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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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小桥老树 发表于 10.11.4 16:53:47 | 显示全部楼层
  
  《侯卫东官场笔记》之认识社会大哥





  侯卫东正与交通局刘维在益杨宾馆喝酒,接到了项目经理梁必发的电话。
  “卫东,你到新天地来,我介绍几个朋友。”
  “我正在益杨宾馆喝酒。”
  “你做石场生意,各种人都要认识。今天介绍一位大哥,少啰嗦,赶紧过来。”梁必发很江湖地下了命令。
  侯卫东这才赶到了益杨新天地酒店。刚下车,一位短发年轻人走了过来,恭敬地道:“你是疯子哥?老大让我来接你。”
  此人神态和动作就如X G电影中的**马仔,侯卫东心里存了几分疑惑。进门见里面是一张大桌子,足足坐了20人。梁必发和工程部的人在里面,另外还有几个神情陌生的年轻人。
  梁必发满脸红光,挥手道:“疯子,过来坐。”他身边坐着一个神情有些阴郁的短发人,等到侯卫东进来,发了话:“老七,给疯子腾了一个位置。”
  梁必发身边的一个年轻人站了起来,道:“疯子哥,里边坐。”
  看到这种场面,侯卫东在心里打鼓,心道:“这是些什么人?”
  梁必发端起两杯酒,道:“黑娃,这是我的好兄弟,疯子。”
  黑娃是益杨县大名鼎鼎的人物,读高中时打架不要命,被开除以后就混社会,也算是益杨江湖上的一号人物。
  “真是**。”侯卫东心里很有些吃惊。
  黑娃很有社会大哥的气质,道:“疯子是梁哥的朋友,那没有话说。今天第一次见面,换大杯。”
  服务员拿了两个高脚玻璃杯子,黑娃倒了两杯酒,他举起一杯道:“第一次见面,喝大杯,加深印象。”
  黑娃仰头喝了以后,几个光头年轻人就盯着他。侯卫东一咬牙,将这杯酒利索地倒进肚子。
  两人的爽快,赢得满堂喝彩声。
  在益杨宾馆,侯卫东已经喝了六、七两白酒。这接近三两白酒喝下去,头开始晕眩了,也放松了警惕,很高兴地与众人喝酒。酒宴结束,梁必发拍了拍他的肩膀,道:“疯子,上去。”
  侯卫东迷迷糊糊跟着梁必发转着圈子。上了楼,梁必发将他朝床上一推,就关门离开了。过了一会,一个十七八岁的年轻女子走了进来,帮侯卫东脱下衣服以后,麻利地脱得精光,开始为醉倒在床上的侯卫东服务。
  昏头昏脑的侯卫**然感到胸腹中一阵排山倒海,他跳起来就找厕所。低头看自己赤条条的,刚拿起衣服,就控制不住自己,跪在垃圾桶旁边,一阵狂吐。
  吐完之后,侯卫东头脑反而清醒了。这种香艳场面经历了数次,他早已不是吴下阿蒙,因此并不吃惊,头脑中立刻浮起了黑娃两个字。由于家中父兄都是**,他深知**沾不得,便将这个漂亮女子视若无物。
  女子眼中流露出一丝害怕的神情道:“黑哥打了招呼,如果没有陪好你,我要挨打。”
  侯卫东不理她,穿上衣服,转身就走。
  出了房间,见拐角处坐了两个黑衣年轻人。他们见侯卫东出来,便道:“疯子哥,这么快就出来了。”
  侯卫东道:“喝得这样麻,在她身上顶来顶去,就是硬不起来,妈的,下次来耍。”
  黑衣年轻人笑了几声,陪着东倒西歪的侯卫东下了楼,道:“疯子哥,有车送你回去。”坐上桑塔纳,侯卫东不愿意这些人知道他的去处,灵机一动道:“把我送到沙州学院大门。”
  沙州学院沉浸在夜色中,绿树也只剩下剪影。隔了十几米,便有一盏路灯,在路面形成一个光亮的圆圈。学生们一如往常,在校园内穿梭,一对一对的情侣在树影之下或是牵手或是相拥。
  侯卫东是以一个醉汉的身份穿行在校园内,脚步踉跄.酒劲不断往上涌。他在路边寻了一个黑暗处,扶着一株树就是一阵狂吐,惊起了树下一对情侣。女的道:“这人太没素质,你不准这样喝酒,否则不要你。”男的骄傲地道:“我是法政系的,怎么会干这种事情。”
  吐完之后,侯卫东买了一板乐百氏。乐百氏这种酸酸甜甜的味道,平时他是不喝的。今天喝起来觉得味道不错,他坐在石凳子上接连喝了四瓶。
  坐了一会,感觉才稍好一些,他凭着感觉朝招待所走。路过小书店的时候,他头脑越来越迷糊,下意识就拐了进去。他随手抽了一本有关交通方面的书,打开去看却是花麻麻一片。
  “侯卫东,你怎么在这里看书?”一个悦耳的女声响了起来。
  侯卫东手中书没有拿稳,“啪”地掉了下去,他扶着书拒就弯下腰检书,起来之时,胸口又是一阵酒涌,差点吐了出来。他抬起醉眼看了一眼。眼前是一位很安静的短发佳人,他直起腰,竭力保持着镇静,道:“郭兰,你怎么跑这里来玩?”
  郭兰巳经闻到了扑面的酒味,道:“我住在学院里面。”
  “我是沙州学院毕业的,以前怎么没有见过你?”
  “我家在里面,但是没有在沙州学院读书。”这些事,互相都说过,郭兰见他说话不清,知道他是彻底醉了。
  “我知道你的父母是学院的,我考进沙州学院,你就考了出去,我毕业,你又回来了,看来我们两人总是擦身而过。”酒精上脑,侯卫东在美女面前开起了玩笑。
  在郭兰最痛苦的时候,偶然中接受了侯卫东的无意帮助。由于那一次经历,她对侯卫东一直心存好感,见他醉得不行,道:“你喝醉了,跑到学院里来干什么,快回家。”
  “我家在吴海县,益杨没家,等会我住在学院招持所。”
  “原来如此。”郭兰明白了为什么能在后面的舞厅遇见侯卫东,她两条眉毛弯在了一起。劝道:“你书都拿不稳了,快去休息了。”
  侯卫东跟着郭兰朝外走,小书店门外有几步梯子。下梯的时候,他差点摔倒在地上,郭兰见他实在太醉,上前扶着他,责怪道:“喝这多么酒干什嘛?走,我送你到招待所。”
  “酒是好东西,古人说得好,何以解忧,唯有杜康。”
  “你有什么忧愁,是为赋新词强说愁。”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你在组织部,当然体会不到我的痛苦。”
  好不容易将侯卫东拖到了招待所,郭兰让他躺在床上,扯了一床被子盖在他身上,捂着鼻子将皮鞋给他脱下来,然后匆匆离开了。她回到家里,觉得自己也有一身酒味,洗了个澡,才将这难闻的味道去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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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小桥老树 发表于 10.11.5 22:59:05 | 显示全部楼层
  《侯卫东官场笔记》之第一次安全事故







  到第二天十点钟,侯卫东才从沉睡中醒来。醒来之时,愣是半天也不知自己在哪里。看到了桌子上的沙州学院招待所四个字,这才明白身处何方。他的记忆只能想起从桑塔纳车上出来的情景,进入学院这一段,他居然完全遗忘了。
  “是谁送我进来的?”
  服务员也是沙州学院教师的家属,她认识郭兰,此时毫不客气地打量了侯卫东一会,道:“你醉得走不动,是郭兰帮你订的房间。”
  “郭兰,怎么是她。”侯卫东苦苦地想着昨天地事情,这一段时间如真空一样,没有丝毫踪影。他用力地拍了拍头,心道:“看来以后还是少喝醉,黑娃这种酒,更不能喝,这个梁必发,怎么跟**搞在一起。”
  正在这时,传呼机响了起来,侯卫东接过来一看,顿时跳了起来,这是一句短短的留言:“田大刀石场砸死人,速回,何红富。”
  虽然不是自己的石场出了事故,却是上青林石场的第一次事故。侯卫东不敢怠慢,招了一辆出租车,匆匆赶回上青林。
  到了小院,就见到满院子的人,这些人群情激昂,在院子里大吼大叫,好几个人认识侯卫东,抓住侯卫东就道:“侯疯子,你是Z F的人,要给我们做主。”一些后来进院子的人,看见几个人围住了侯卫东,冲上来道:“打死了人,你还要跑。”一个年轻人飞起一脚向侯卫东踢了过来。
  有人喊:“这是侯疯子,打错人了。”
  侯卫东扯过一位熟识的村民,道:“到底怎么回事?”村民道:“田大刀的石场砸死了人,一块石头从采石台上碰了下来,将刘家二娃脑袋碰开了花,当场就死了。田大刀说去找钱,跑了。”
  侯卫东脸色苍白,暗道:“被我不幸言中,还是出了安全事故,幸好不是狗背弯。”他又问道:“这么多人围在这里干什么?”
  村民道:“田大刀的老婆住在这里,他们将刘二娃抬了过来,如果镇Z F不解决,他们要将刘二娃抬到县Z F去。”
  侯卫东道:“田大刀石场是私营企业,又不是镇Z F的企业,和Z F有什么关系。”
  那村民道:“他们不管这些,镇Z F不管,就到县Z F去。”
  侯卫东拨开人群走了进去,一付门板放在地上,上面躺着一个三十多岁的汉子。那汉子浑身是血,特别是头顶上有一个大洞,足有拳头大小,把那汉子的头颅碰变形了,血肉模糊,颇为吓人。
  一个半大孩子蹲在旁边哭,另一个不到三岁的小孩子,坐在一旁玩着地下的小石头。三岁小孩子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玩得津津有味。里屋传来一阵吵闹声,过了一会,几个女子拉扯着从伙食团的大门走了出来。池铭头发散乱着,鼻子被打破了,鲜血直流,脸上青一块紫一块。
  “你们找田大刀,找我干什么,我又没开石场。”池铭不停地挣扎。
  习昭勇脸色铁青,大声吼道:“你们这是干什么,有问题就解决,Z F马上派人上来了,喂,不许打人。”
  人群中传来吼声:“她和田大刀是一家的,田大刀跑了,她要赔钱。”
  高长江也在人群中,他高举着双手,道:“你们这么多人围在这里干什么,不是刘家的人全部出去。二娃家里的,找点水给刘二娃洗洗,再找件新衣服换上。”
  在习昭勇和高乡长的招呼之下,众人慢慢地朝外院退去。忽然,一阵惊天的哭声响起,刘二娃的母亲从外院冲了进来。众人一直瞒着她,可是这么大一件事情又怎么瞒得了,她得知了情况,发了疯朝老乡Z F赶了过来。
  进院以后,刘二娃母亲扑在儿子身上。哭了一阵,她突然跳了起来,速度快得惊人,扑到了池铭身前,手一扬,用力地打了下去。
  只听得池铭啊的叫一声,脸上冒出了血花。
  习昭勇冲上去,将她拉开,顺手将其手上的尖石头夺了过来。
  侯卫东刚开始时发了一会愣,这时终于清醒过来。他看见池铭头上鲜血直流,大声道:“不要打人,打人犯法,把池铭带出去。”
  除了刘二娃的母亲和媳妇,其他人吼得凶,动得少。此时他们见池铭满头是血,也不知伤得多重,便闪开了一条道,杨新春等人趁机将池铭扶了出去。
  池铭一走,两个女人扑在刘二娃身上嚎哭,两个小孩也跟着大哭起来。
  正在混乱之时,院子外面响起了几声喇叭声,晁胖子和企业办李国富等人走了进来。下青林镇有好几个煤矿,死人之事难免,企业办应对这些事情,有着相当的经验。
  企办室主任李国富是干瘦的中年人,他跳上了一个石墩子,道:“我是青林镇Z F企业办公室的李国富,受领导委托,来处理这件事情。事情己经发生了,肯定是要解决,你们不要堵着大门,刘家的亲属先把人抬回去,找几个代表到小会议室。”
  李国富在部队当过司号员,声音极为哄亮,一下就将乱哄哄的众人镇住了。他们一齐伸长了脖子,看着精瘦的李国富。
  这时,何红富、曾宪刚等人都闻迅赶到了老乡Z F小院子。这几人与石场有关,见田大刀石场出了安全事故,都暗叫侥幸。
  何红富站在侯卫东身边,道:“疯子,你倒有先见之明,回去我们把安全规则再看一遍,让工人们必须背熟安全十二条。”
  侯卫东正有此意,道:“光靠背条例也不行,我们要在石场上设一个安全员。只要石场开工,就要随时检查安全,安全要成为矿上的高压线,无论如何都不能碰。”
  看热闹的人群越来越多,有的开始说怪话了:“真是想钱想疯了,连命都不要了,我就算是天天在屋里吃咸菜,也不到矿上去。”有的吼道:“让田大刀把赚的钱全部赔出来。”这些人见石场车来车往,虽然不知内情,也猜到石场老板肯定赚了钱,眼红起来。此时见石场出事,便幸灾乐祸地乱起哄。
  李国富在会议室唱起了主角,道:“矿山企业死亡赔偿,县里面是有规定的,我跟你们读一遍。”他取出一个发黄的小册子,念道:“矿山类企业工伤及死亡的赔偿标准,参照沙州市13年标准制定”
  读完规定以后,家属就开始大吵大闹,刘家母亲哭道:“一条人命才值两万块钱,这是哪家的王法。”刘二娃媳妇则哭道:“办丧事就要花好几千,你们赔这点钱,让我们孤儿寡母以后如何生话。”
  晁胖子分管企业和计划生育,这本是镇里两个美差,可是有利必有弊。近年来,随着企业增多,事故不断,去年下青林煤矿发生了一起重大透水事故,死了三人,他被县里记大过一次。今年煤矿企业倒还平安无事,石场却死了人。
  李国富对这种事情见惯不惊,面对哭泣吵闹的刘家人并不退让,道:“遇到这种事情,你们的心情我理解,也深表同情,但是企业出事故,赔多少,政策都有规定。企业只能按照这个来赔,Z F的责任是督促企业及时全额赔付。”
  愤怒的刘家人已轻忍耐不住了,刘老头使劲拍打着桌子,一把鼻涕一把泪地道:“我们不要钱,只要我娃,把田大刀交出来我和他算账。”
  晁胖子道:“老刘,你要讲道理,我们是来帮你做工作,如果你这个态度,我们就不管你,你自己去找田大刀。”他威胁道:“刚才是谁打了池铭,如果造成了后果,要判刑。”
  刘老头跳起双脚骂道:“我知道你们是官官相护,不把事情解决了,我就把娃抬到县里去。”
  侯卫东是第一次经历这种调解,心道:“老刘死了儿子,本就悲伤,晁镇长这个时候去威胁老刘,可能会适得其反。”
  谁知,晁胖子发出威胁之言,刘家亲戚反而没有了语言。
  晁胖子对刘老头道:“你这是无理取闹,不管你把人抬到哪里去,都是这个价钱。”他缓了缓口气,道:“你这个当父亲的,心肠也狠,自古讲究入土为安,你把刘二娃抬来抬去,让他走得不安心,这是何苦。”
  刘老头被说到痛处,掩面呜咽。
  就这样磨来磨去,很快过了六点,刘老头一家人最后还是接受了企业办的调解,赔偿价为二万六千元。
  “一条人命就值二万六。”作为石场老扳,侯卫东又暗暗松了一口气,但是作为一个有同情心的人,一条人命的价格却让侯卫东感到心酸。
  刘老头一家人抬着刘二娃,哭哭泣泣地回去了。
 楼主| 小桥老树 发表于 10.11.9 17:40:13 | 显示全部楼层


  《侯卫东官场笔记》之哑炮1







  在热火朝天的生产中,4年如黄鳝一样匆匆滑走,5年也就如期而至。沙益公路进入了扫尾阶段,用石量大大减少。
  15年元旦,市建委组织游黄果树,小佳随团服务。
  侯卫东只得守在了工地上。如今,他将打扫办公室和会议室的任务早就抛在了脑后,拿着镇Z F的工资,一心一意的干着私活。日子虽然潇洒,仕途上却毫无作为。
  小佳毕业以后,一直都走得较顺,虽然她拒绝了步高的追求,步市长以及建委也没有给她小鞋穿。在建委办公室的工作岗位上干得颇为顺手,被推荐参加了沙州市组织的妇女干部班,前途看好。
  1月8日,小佳从黄果树旅游回来,晚上通电话之时,说着说着,不知怎么回事,两人争执起来。仕途不畅是侯卫东的隐痛,被小佳说了几句,他的自尊心受了伤害,放下电话,难受了许久。
  过了一个小时,小佳给侯卫东的中文传呼机留了言:“对不起,老公。”小佳的道歉让侯卫东更不是滋味,早上醒来仍然觉得郁闷。早早的来到了狗背弯,狗背弯到处是灰尘和石头,却是他的领地,一切由他说了算。侯卫东在这里除了有利益以外,还有自信和尊严。
  何红富见他来了,赶紧过来商量事情。
  十点半,忽然从石场外跑进来一个人,他惊慌失措地道:“不好了,秦大江石场出事了。”
  青林石场用**的模式是**眼,将**装进炮眼里,用导火索点燃来进行爆破。导火索有慢索有快索,遇到特珠情况,还有哑炮,最危险的就是这种哑炮。
  秦大江石场有两个放炮员,一个有放炮证,一人的放炮证正在B L当中。今天当班的恰是新手,他遇到了一个慢索,这个慢索也慢得稀奇,整整慢了二十多分钟。这个新手耐不住性子,认定这是一个哑炮,谁知刚刚走近哑炮,灾难便发生了。
  这一次死亡事故更加惨不忍睹,放炮员被炸得血肉模糊。更准确的说,被炸得支离破碎,另外还有几人被飞起来的碎石炸伤,幸好这几人全是轻伤。
  等到侯卫东跑到秦大江石场之时,石场已经围上了许多村民。侯卫东顾不得礼貌,不客气地将村民推开,冲进了秦大江石场。
  秦大江如泥塑一样,眼神涣散,站在石场前。他的石场有二十多米的高,石壁一层层切上去,站在下面感觉特别壮观,在他脚下有一段血淋淋的身体,头不在了,只是大部分的躯干。
  前一次死人只是脑袋上有一条大口子,侯卫东的心理还能够承受。此时,见到血淋淋的尸体,他忍不住大口大口地吐了出来。吐完之后,他冷静了下来,对紧跟在身边的何红富,道:“你赶快跑到场镇邮政,给企业办李国富打电话让他们赶快上来。”
  村委会主任江上山也来到了现场,他跺着脚道:“到场镇抬一口棺木来,把蒋三收拾起来。”可是看着蒋三的残体,无人敢上去收拾,最后,江上山和侯卫东两人爬在堆积成小山的乱石前,一边呕吐一边将身体的碎片收拢。
  秦大江呆呆地看着这一切,侯卫东认识这个蒋三,他的两个哥哥都是蛮横之人。如果他们来了,秦大江恐怕无法应对,拉着秦大江,沿着公路就朝下走,让他暂时待在何红富家里。
  当侯卫东回来之时,蒋家兄弟正在石场发疯一样的寻找着秦大江。一个小时以后,企业办李国富就带着人来到了石场。
  在乡Z F召开协调会,吵着闹着,仍然将赔偿金谈到了二万六千。
  三个月的时间,接连出两起安全事故,虽然不是群死群伤,仍然让县里极为重视,派了纪委、乡企局组成调查小组,到青林镇了解情况。由于被炸死的蒋三拿不出放炮证,这件事情就有些微妙,不单纯是安全事故。
  镇长秦飞跃面对着调查小组,义正辞严地道:“第一次发生事故的时候,我提出必须停产整顿。如果真的停产整顿,我相信这次安全事故完全能够避免,但是上青林石场并没有停产整顿。我们必须追究相关领导的责任,人不是韭菜,生命只有一次,决不能儿戏。”
  其锋芒直指**赵永胜,正是他同意上青林石场恢复生产。
  第二次出事故,上青林所有石场终于被强行关闭了。
  此时沙益公路已基本完工,交通局也就懒得管上青林的石场。
  临近春节,村民们家家户户都杀了年猪,准备享受一年的劳动成果。在上青林响了大半年的爆炸声和风机声终于停了下来。
  忙了半年,如今彻底空闲了下来,侯卫东无所事事,只觉上青林的日子无聊透顶。他的全部家当都在石场里,交通局挂着巨额钱款,他是一位名副其实的富翁。可是身上所有的钱加在一起也不到一百元,手中无钱,也就没有心思四处乱跑,耐着性子等待着镇里面发工资和年终奖。
  侯卫东又回到了初到上青林之时的看报纸时光,唯一不同的是,每天十点过,肯定有村民请他吃饭。村民们为了表示好客,总是想方设法要让侯卫东吃好喝好,这一圈吃下来,侯卫东醉了无数次,达到了闻酒色变的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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