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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小桥老树

(连载)《侯卫东官场笔记》:逐层讲透村、镇、县、市、省的自传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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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小桥老树 发表于 10.7.8 12:34:49 | 显示全部楼层
  《侯卫东官场笔记》之谁敢动祖坟3






  在房门口,侯卫东招呼道:“李大爷在不在家?”李老头从屋里走出来,见是镇里面的干部,就气鼓鼓地道:“这位干部,不要来劝我,没有用。”
  李老头说了一句,就不再理睬侯卫东,径直回了屋。侯卫东厚着脸皮,道:“李大爷,你听我给你讲。”
  一位中年人从堂屋走了出来,问道:“这位同志,有什么事情。”从中年人的穿着及相貌,侯卫东断定此人就是李老头的大儿子李光中,礼貌地道:“李部长,你好,我是独石村的驻村干部侯卫东,给你汇报一件事情。”
  李光中听说是驻村干部,脸上表情也没有多大变化。他站在门口,自顾自地抽了一口烟,道:“请问有什么事情。”
  侯卫东感受到了李光中的居高临下,他不卑不亢地道:“上青林准备要修公路,公路要从青林林场往上走。”他指了指李家祖坟方向,道:“得从这个方向上山。”
  李光中四十来岁,穿了一件白衬衫,很有些领导风度,他淡淡地道:“修公路是好事,我支持。”话未说完,屋里就传来李老头的声音,“他们修公路,非要从我们家里的祖坟经过。秦大江不是东西,欺负我们李家。”
  李光中客气地道:“中国人传统就敬重先人,如果要挖掉祖坟,我父亲会很难接受,能不能改一改设计,不从这里通过。”
  侯卫东解释道:“公路是请交通局来勘察和设计的,主要是考虑山形。你看这边山形,两边都有陡崖,而且是大块的硬石头,根本无法修路。如果要改道,工作量将成倍地增加。”
  李老头走到了门口,道:“这位干部,就算你说翻了天,都不得行。”在外地当官的儿子回来以后,他的底气更足了。
  这时,屋里响起了一阵电话铃声。李光中转身回屋,从屋里取出来一个大哥大,他站在门外,当着侯卫东的面,拨通了一个电话:“赵**,你好,怎么想起我了。”
  “难得赵**有心,好,好,晚上我到益杨来,一定来。”
  大哥大要一万多元钱一个,镇里面只有镇长秦飞跃和**赵永胜两人才有大哥大。看着李光中打电话的淡定样子,侯卫东在心里骂道:“有个大哥大就了不起。”李光中打完电话,很随意地道:“益杨县委赵林**真是客气,早上他的驾驶员看到我的车,就约我晚上吃饭。”
  侯卫东在李家父子面前碰了一根软钉子,悻悻而回。爬上了山坡,他仔细看了看李家老屋,无奈地道:“真是一根老四季豆,油盐不进。”
  数次做工作都没有效果,激发起了侯卫东的好战情绪。他上了坡,也没有回家,径直跑到了秦大江家里。
  秦大江穿一件背心,正在后山上打石狮子。这是一个半成品,狮子的头部形状已经出来了,地上还摆着两对小狮子,眼睛、皮毛等都颇为精致。
  “怎么不打大狮子,大狮子可能还要值钱些?”
  秦大江放下手中的工具,喝了一大口水,道:“没有公路,这些狮子只能由马帮驮下山。狮子大了就没有办法,如果路修好了,我就开始做大狮子。在广东,一对大狮子要值几万元。”
  侯卫东坐在石狮子上,道:“我又到李老头哪里去了,思想工作一点用都没有。”
  秦大江也没有好办法,道:“这李老头认死理,总认为他的祖坟风水好。我们现在是狗咬乌龟,找不到地方下口,实在做不通工作,老子就硬来。”
  硬来,说起来轻松,做起来还真难。李光中是从上青林走出去的干部,在益杨县当农业局长的时候,曾经为上青林乡办过不少好事,真要挖他家的祖坟,还真下不了手。
  “任何人都有弱点,这个李老头有什么弱点?”回到了自己的家,侯卫东做任何事情,都在想着如何解决坟地问题,却别无良策。
  晚上,又做了一个稀奇古怪的梦。在梦中,他搂着长发女子在舞厅里旋转,慢慢享受着浪漫十分钟。这个梦十分真实、细腻,梦中他甚至能感受到那个女子的温润身体以及长发擦到脸上的瘙痒,只是女人的面貌不甚清晰。
  “午夜的收音机,还在重复那首歌。”舞厅播放着一支熟悉的老歌,旋律中有一丝忧伤,侯卫东与梦中的女人越抱越紧,眼看着就到了喷发边缘。突然,习昭勇和那位算命人神秘地出现在侯卫东面前,随后一队日本兵挺着刺刀从舞厅外面冲了进来。侯卫东拉着长发女子拼命地跑,到了一个山口,毫不犹豫地纵身往下一跳。身体就在空中飘啊飘,落在了数百米远地方,安然无恙。
  只是落地以后,那白衣女子却没了踪影。从梦中醒来,侯卫东独自在发呆,这个梦在情节上如此地荒诞,细节上却无限接近真实。而且,一天两梦,小佳和长发女子各出现一次,算命人的肮脏身影却接连出现两次。
  “这个狗日的算命人,总是扰人清梦。”侯卫东骂了一句,突然,他灵光一闪:“李老头既然是一个老迷信,那我们以毒攻毒,以迷信对付迷信,找那个算命人去劝说李老头。”
  侯卫东兴奋地下了床,在屋子里走来走去,开始策划方案,思路渐渐清晰起来。第二天一大早,侯卫东还是耐着性子将办公室打扫干净。等到九点,他终于看到习昭勇的房门打开了。
  习昭勇只穿了一件短裤,他在房间里做着虎卧撑,听到侯卫东的请求,奇怪地问:“什么,要找那算命的,找他干什么?”
  等完侯卫东解释,习昭勇忍不住笑了起来:“侯老弟,你还真有性格,不达目的不罢休。那个算命的刘半仙,早就被我放了,现在也不知在什么地方。”
  侯卫东有些失望,道:“不知这附近还有没有半仙?”
  习昭勇用毛巾揩了揩身上的汗水,道:“这附近的半仙,多半和李老头熟悉,要想办成这事,只能找外地人。”看着侯卫东失望的表情,他笑道:“今天下青林赶场,这家伙是老油条,说不定会溜到了下青林。”
  “习哥,我们这就下去找他。”
  习昭勇有些不愿意,侯卫东抱拳道:“习哥,帮帮忙吧,这李老头只有半仙一类的人物才能对付,中午我请你喝酒。”习昭勇是爱恨不假于颜色的人物。他看得起侯卫东,也就不掩饰对他的友好,“我刷了牙就下山,侯老弟的事情,我一定帮到底。”
 楼主| 小桥老树 发表于 10.7.9 11:37:04 | 显示全部楼层
  《侯卫东官场笔记》之谁敢动祖坟4






  下青林场,人来人往,热闹得紧。赶场的人们将公路堵得死死的,拉煤的大车在人群中缓慢地穿行着,速度就如爬行的蚂蚁。
  习昭勇和侯卫东两人在人群中穿来穿去,到了最偏远的场口。习昭勇眼尖,一眼就看到了算命人,他似乎洗了澡,脸上的长须看上去很是飘逸,正拉着一个年轻女子的手掌,一脸高深地侃侃而谈。
  等到他接过女子递来的钱,习昭勇和侯卫东就出现在他的背后。习昭勇拍了拍算命人的脑袋,道:“邢半仙,今天生意如何?”
  邢半仙摸了年轻女子的手,还赚了二十元钱,正在高兴的时候,头上被人从背后重重地拍打了两下。他恼怒地抬起头,就看到“Z F”皮笑肉不笑的脸。
  “我没有做什么,坐在这歇脚。”
  按照事先计划,习昭勇取出手铐,哗地套在了邢半仙的手上,道:“你这个13,又在做什么?”
  刑法13条是强*罪,在监狱里,13就代表着强*犯。13在监狱里地位也极低,凡是被命名为13的犯人,除了被欺负以外,还干着监狱里的脏活、累活。邢半仙被揭了短,垂头丧气地跟着习昭勇,来到了场外的一片竹林里。
  习昭勇数了数邢半仙的钱,调侃道:“半天时间,就骗了四十三元,你这生意倒好得很。”他提高声音:“全部没收。”
  邢半仙还是老一套,道:“Z F,给我留十元饭钱,我现在早饭都没有吃。”习昭勇道:“这位Z F有话给你说,你认真听好,事情办好了,这些钱全部还给你,包括昨天的。”
  邢半仙是**湖,他知道和**打交道占不到什么便宜,仍然哭丧着脸。
  侯卫东仔细地讲了事情经过,道:“俗话说,卤水占豆花,一行服一行。你的任务就是说服那人迁坟。”习昭勇在一旁威胁道:“这事你不要乱说,你只要把这件事情说出来,以后就别想在益杨混了。各地派出所我都有熟人,一个电话过去,够你喝一壶的。”
  “岂敢,岂敢。”听说是这事,邢半仙心里就轻松下来,这正是他的老本行,凭着三寸不烂之舌,说服一个迷信老头,还不是一件易如反掌之事。但是,他并不想轻易答应,叫苦道:“Z F,我已经改邪归正,这些事还是另找高明。”
  算命人一向老实,侯卫东没有想到他居然会拒绝,就看了习昭勇一眼,等着他说话。习昭勇上前就给了邢半仙两脚,道:“***的少给我来这一套,这事必须办好,办不好,让你脱一层皮。”邢半仙本想讲条件,没有想到这个**态度如此蛮横,比狱警更厉害,只得讨饶道:“Z F,我这就去办。”
  邢半仙垂头丧气地上了山,他在一块水田里重新洗脸,又梳理了头发,整理他的仙风道骨。
  三人鬼鬼祟祟地出现在山顶,指着陈老头的房子,侯卫东道:“陈老头的祖坟就在房子左手面那个石坡前面,你一定要说服他搬走。”
  邢半仙仔细地地观察了一会儿陈老头的房子,道:“Z F,这家祖坟的风水还真是好,子孙后代当官又发财。”
  习昭勇道:“少说废话,你快点下去。”
  邢半仙蹲在草丛中,又看了一会儿,道:“要让我做这事,我也有条件,否则,我宁死不屈。”听到最后一句话,习昭勇差点笑了起来,“什么条件?只要不过分,我可以考虑。”
  邢半仙眯着眼睛,道:“正所谓盗亦有道,我要到山上去寻一寻,找一个与那家风水相当的坟,这样我才劝他迁坟,要不然要损了阴德。”
  习昭勇点头道:“这个可以。”然后还给邢半仙五元钱,道:“我也不怕你溜走,昨天十元,今天四十元钱,我都扣了,这家人如果将坟搬走,我就把钱还给你。”
  侯卫东真的害怕他逃跑了,就道:“如果成功了,我再给你二十元钱。”邢半仙讨价还价道:“这事不容易办,五十块钱。”侯卫东咬了咬牙,道:“三十五块,不讲价了。”邢半仙笑眯眯道:“好,就这样说定了。”
  习昭勇恶狠狠地道:“明天上午10点钟,你必须到李老头家,我再说一遍,必须完成这事。否则,你就别在益杨混了。”等到邢半仙背影消失,他道:“侯疯子,这三十五元没有地方报账的,何必为公家办事如此认真。”
  侯卫东道:“只要把事情办好,这点钱又算什么?”
  利用算命先生来做工作,这不符合Z F办事的程序和规矩,算得上是歪招。若是上纲上线,就是严重的违纪,只有侯卫东这种半脱离组织的人才想得出来。
  第二天,侯卫东一早就把习昭勇拉起床,又不由分说,将他拉到了豆花馆子。他虽然来到上青林的时间不长,也算上青林的名人了。两人离开的时候,姚瘦子热情地招呼道:“侯大学,今天中午过来吃饭,我弄了一笼新鲜的肠子。”
  “给我留下来,中午我和习**过来喝酒。”
  习昭勇当过侦察兵,身体极好,侯卫东身体也不弱,两人都走得极快。不一会儿就来到了前天来过的山顶,找了一个可以俯视李老头家的坡顶。两人就坐了下来,一边聊天,一边观察着李老头家。
  :50,一条人影出现在李老头的家门口,站在山顶往下看。由于距离原因,只能看见邢半仙大概的样子。
  邢半仙穿了一件长衫,长长胡须和衣衫,随风而动,很有些仙风道骨的模样。他在屋外走了一圈,也不知说了几句什么,李老头就从屋里走出来。
  两人站在屋外说了几句,就进了屋。
  见两人进了屋,侯卫东笑道:“看来这事多半成了,邢半仙其实长得还可以,如果精心打扮一下,还有几分得道之人的样子。”
  习昭勇手里提了一个陈旧的军用水壶,随意地喝了一口,道:“这事办成了,算是瞎猫碰上了死耗子。如果办不成,老弟还得再想其他的招数。”看着山下,他显得很沉静,眼神遥远,和平时凶巴巴的样子完全不一样。
  “习哥,听说你打过越南?怎么分到了青林**局?”
  半空中,几只老鹰在盘旋。
  习昭勇又用军用水壶喝了一口水,道:“我们33军是第一批参战,打了好几场血战。我们连顶在最前面,百多精壮的小伙子丢在了老街。后来转业到益杨**局,到了青林**局。”
  两人聊了一会儿,邢半仙和李老头走了出来,李老头和邢半仙到山上转了一圈,然后李老头又将邢半仙送下了山。
  侯卫东很有些高兴:“李老头肯定被邢半仙蒙住了,此事成了。”习昭勇点点头,道:“如果事情办成了,就让邢半仙拿钱滚蛋。”
  第二天,侯卫东和秦大江到了李老头家里。令秦大江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李老头爽快地同意迁坟。只是提出具体迁移地点,这个迁移地点正是邢半仙看上的风水宝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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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小桥老树 发表于 10.7.13 14:03:31 | 显示全部楼层
  《侯卫东官场笔记》之小佳上山






  走到小院,杨新春站在邮政**点门口,道:“侯大学,张小佳打电话过来,说是星期六下午她要到山上来。”由于侯卫东接过了她手中的扫把,让她有更多的时间去经营小店和打理邮政**点,她对侯卫东很有善意。
  侯卫东没有掩饰他的喜悦,闻言一跳八丈高。
  星期六恰好是赶场天,侯卫东买了菜,东转转西转转,好不容易才磨到吃午饭时间。吃了午饭,一溜烟地下了山,然后在青林镇场口等待。每来一辆客车,他都紧盯着车厢,结果一次又一次地失望。等待是幸福的煎熬,下午六点,望眼欲穿的侯卫东又见到了一辆客车。客车很挤,除了在县城上车的人有座位,其他人都站着。他跳上客车,站在车门,一眼就见到身穿红衣的小佳,他如推土机一般用力挤了进去,惹来了一片抱怨声。
  小佳看着脸色黑红且只知道傻笑的侯卫东,眼睛有些湿润了,与侯卫东手拉着手下了车,
  “怎么晒这么黑?”
  “怎么这么晚?”
  两人基本上异口同声,问完以后,同时笑了起来。小佳挽住了侯卫东的胳膊,道:“原本计划上午出发,结果单位临时开会。散会以后我就去坐车,午饭都没有来得及吃。”
  听说小佳还饿着肚子,侯卫东心痛万分,马上牵着小佳到了青林场饭馆。青林场饭馆只在中午营业,晚上全部关门闭户。被侯卫东敲开以后,餐馆老板从冰箱里拿肉解冰。侯卫东和小佳相对而坐,只顾互相看着,并不在意餐馆做菜的速度。
  吃完饭,已过七点,侯卫东和小佳来到了山脚。夜幕下的群山很是深沉,阵阵风来,树林发出的声音就如大海的波涛声。
  小佳没有见到过这等景色,既惊奇又有些害怕。侯卫东紧握着小佳的手,自豪地道:“强盗都被我们抓干净了,不用怕,我们只管欣赏大自然的美景。”
  到了青林山顶,天已黑尽,站在山顶回望山下,只觉得森林如海,深不可测,不知隐藏着多少强盗、野兽或是鬼怪。小佳从未见过如此景色,畏缩地拉着侯卫东,道:“还有多远,我们赶紧走。”
  在此起彼伏的狗叫声中,侯卫东牵着小佳,一脚深一脚浅地来到了小院子。看到这一幢小楼以后,小佳这才感到了文明的痕迹,她松了一口气,道:“幸好还有楼,否则我真以为时光倒流了。”
  杨新春刚从邮政**点走了出来,见到侯卫东和一个年轻女子站在昏暗的路灯下,道:“侯卫东,这是你的女朋友,怎么才回来?”
  侯卫东骄傲地道:“杨大姐,这是我的女朋友张小佳。”
  杨新春走到近处,看了张小佳的穿着打扮,夸道:“好漂亮的沙州妹子。”她热情地道:“你们吃饭没有,我煮了一大锅稀饭,你来端一盆。”
  侯卫东没有客气,道:“谢谢了,我等一会儿就来端稀饭。”
  上了二楼,见高长江家里关了门,侯卫东就把小佳直接带回了家。进了门,他关紧房门,打开前屋的灯,然后抱着小佳进了黑暗的后屋。
  结束了爱之旅,他们仍然紧紧地搂在一起。两地分居的生活,让他们格外珍惜短暂的相聚时光。
  躺了一会儿,侯卫东道:“今天晚上你住这里,我去睡招待所,这个地方封建,有人专门饶舌,我必须要注意影响。”小佳没有想到侯卫东还要去住招待所,很是失望,不过考虑到特殊的环境,还是点头同意了。
  穿过了后院的假山和花园,侯卫东在池铭隔壁找到了田秀影。田秀影声音很大,笑得很是暧昧:“现在是什么时代,女朋友来了还住招待所,想得出来。”
  侯卫东解释道:“我们还没有结婚。”
  池铭听到动静走了过来,她与田秀影是面和心不和,道:“刚才杨新春说侯大学的女朋友来了,明天早上我做包子,给你们两人留几个。”田秀影并不急于拿招待所钥匙,说着些调侃的话。看到侯卫东狼狈的样子,心里有了强烈的满足感。
  拿到招待所钥匙,侯卫东这才知道招待所就在四楼,心道:“住招待所真是脱了裤子放屁,不过有小人在旁窥视,没有办法。”
  他到杨新春家里端了一盆绿豆稀饭,两人就着咸菜喝稀饭。只觉稀饭的味道好极了,喝完绿豆稀饭,侯卫东来到四楼,他打开招待所的电灯,又点上蚊香。站在窗边看了一会儿,然后回到二楼。他用电饭煲烧了一锅开水,让小佳在走廊左侧的洗澡房里洗了热水澡。等小佳洗完,他提了两桶冷水进去,“哗、哗”地冲了一个痛快。
  两人清清爽爽地站在走廊上,吹山风,品青林茶,在不知名的小虫伴奏下,欣赏着上青林干净而纯粹的夜色。
  “今天上午,我在沙州遇到了蒋大力,把你的电话留给了他。”小佳头发还是湿的,空气中有着洗发水若隐若无的香味,以及小佳特有的气息。
  在沙州学院,侯卫东最好的朋友就是蒋大力。毕业之后,蒋大力便南下深圳,一直没有消息,听到这消息,他高兴地道:“哇,这小子在干什么,这么久了,一直联系不上他。”
  “他给了一个传呼机号码,让你给他打电话。”
  传呼机虽然不断在降价,可也要两千多元一个。在县Z F工作的刘坤就有一个,如今听到蒋大力也配上了传呼机。侯卫东连传呼机怎么用也不知道,心里就有了失败感,他暗下决心,“自古华山一条路,我在上青林,一定要努力拼搏,早日配上传呼机,早日调回沙州。”
  凉风顺着山沟吹了上来,远处的森林发出阵阵涛声,就如一曲雄壮的交响乐,极富表现力。当人处于黑暗的森林之中,风声会让人不寒而栗,但是远离了森林,处于安全环境之下,森林、山风、兽吼皆让人心神俱醉。
  小佳把头靠在了侯卫东的肩头上,道:“我想调到青林镇工作,我觉得只要两个人能在一起,在哪里都一样的。”
  侯卫东心里感动,道:“你这傻女人,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调到青林这种穷乡僻壤做什么,不仅你父母不会同意,我也通不过。”他紧紧握着小佳的手,道:“给我三年时间,我一定能调回沙州,你要相信我。”
  如何能调回沙州,侯卫东一点底都没有,但是他在小佳面前表现出强烈的信心。聊了一会儿,莫名的情愫又在身上荡漾,他拉了拉小佳的手,道:“进屋吧,外面蚊子多。”
  小佳闻弦歌而知雅意,她故意道:“屋里热,外面凉快,就在外面多站一会儿。”话虽如此,她还是主动朝屋内走去。
  到了凌晨1点,侯卫东才依依不舍地离开了二楼小屋。上了四楼招待所,招待所很久没有人住,灯光昏暗,散发着浓重的霉味,他站在窗前,俯瞰伙食团旁边的住宿,道:“若不是田秀影,我何必从天堂搬到地狱。”
  一大早,侯卫东来到了伙食团,田秀影用意味深长的眼光打量着他,道:“侯大学,昨晚睡得好吗?我看到你12点才关灯,怎么起得这么早。”
  侯卫东在心里骂道:“这个长舌妇,吃多了没有事干。”嘴里却是一本正经:“招待所蚊子太多,下一次建议打点药水。”
  田秀影撇了撇嘴,道:“现在大学生都是住在一起的,没有人像侯大学这么傻。”
  侯卫东在伙食团借了盆子,端起热气腾腾的稀饭和包子。脚上如安了风火轮一样,蹬蹬地格外有力,几步就窜上了二楼。
  小佳对着化妆用的小圆镜梳头,见侯卫东进门,便嗔怪道:“怎么屋里镜子也没有一个。”女人梳头,男人刮胡子,这是区分性别的典型动作。侯卫东见到了梳头的小佳,禁不住又蠢蠢欲动,将小佳抱到了怀里。
  “别动,让我梳头。”
  “等一会儿梳头,反正会再乱的。”
  又是一屋春色。
 楼主| 小桥老树 发表于 10.7.14 13:46:09 | 显示全部楼层
  《侯卫东官场笔记》之青干班1






  毕业以后,国事和天下事太缥缈,想管也管不了。在生存压力下,侯卫东只能把注意力集中在现实问题上,这是每一个心怀理想的年轻人必然要经过的心路历程。
  侯卫东暂时没有长期目标,中期目标是三年内调回沙州,短期目标是修好公路。
  有了这个短期目标,侯卫东在上青林场镇的生活也就不觉得难过。星期一早上他在姚家馆子吃了豆花饭,回到办公室就开始打扫卫生。他一边打扫卫生一边自嘲道:“刚刚参加工作,就有一间单独的办公室,还有一间会客室,我比县长还要牛。”
  高长江从杨新春的邮政**点出来,站在办公室门口,道:“刚才接到蒋**的电话,让你到益杨党校参加青干班,时间一个月。”
  “这是哪根神经发了,让我去青干班。”侯卫东觉得这青干班莫名其妙。
  “能够参加青干班的,都是有前途的年轻人。侯老弟,这是好事,赶紧去准备。”高长江话虽然这么说,他心里却纳闷:“这是怎么回事情,听蒋有财说,赵永胜对侯卫东很不感冒,为何又要送他到青干班?”
  侯卫东心里全是工地的事,道:“我马上到工地上去,把修路的事情交代给秦大江和曾宪刚。”
  听说侯卫东要去青干班,曾宪刚道:“秦**,把几个兄弟伙约起,今天中午到我家去,我们给侯疯子饯行,疯子到了青干班,肯定要当官,我们先祝贺再说。”
  旁边一位正在搬片石的村民道:“侯领导,你是个实诚人,早就应该当官了。”工地上一片热火朝天,侯卫东已经融入其中,他与村民们有说有笑,极为融洽。
  有村民大声道;“侯疯子,刘工来了。”
  见到刘维,侯卫东指着一处弯道,道:“这是最大的一个大弯,刘工快来看一看,符不符合标准。”
  秦大江目光直接越过了刘维,对其身后人热情地道:“高**,你回来了。”
  上青林历年来走出去领导干部并不多,高志远职位最高,沙州市**主任,正儿八经的正厅级干部。这次他回到家乡扫墓,并没有惊动县委县Z F的领导,从小路上了山,回到老家扫完墓以后,就来到了修路工地。此时他穿着一件夹克衫,敞开着,很随意的样子,看着火红的劳动场面,不觉回想起当年红旗飘扬修水库的岁月,很感慨地对身边随行人员小周道:“那些年虽然做了很多可笑的事情,可是当年搞的水利建设,在今天仍然发挥着重要的作用。所以,我们看问题得有历史眼光。”
  高志远认出秦大江,道:“你是秦二娃,你爸爸还好吗?”
  “我爸前年就走了。”
  “走了!你爸身体很好啊,现在也就七十岁,怎么就走了。当年你爸可是一条好汉,修下青林水库时,带着上青林一千民兵,奋战了七天七夜。”高志远听到故人离开,不禁有些唏嘘。
  看完毛坯路,高志远表扬道:“秦二娃。这条路当年我想修而没有修成,你们把我的梦想实现了。”
  秦大江是真心对侯卫东好,他明白Z F官员最想什么,就趁机向高志远推荐道:“高**,修路最大的功臣是侯卫东。没有侯卫东,这条路还要拖上几年。”
  高志远转过头看了一眼侯卫东,道:“你是新分来的大学生,我听刘维说过你的事。”刘维是高志远娘家亲戚。国庆之时,刘维带了一些益杨老山菇到高家,顺便说起了上青林修路的事情。高志远就把此事记在了心头,这次扫墓之后他突然提出去看修公路的现场。
  侯卫东恭敬地汇报道:“我是沙州学院政法系13年毕业生,今年参加了益杨公招,考了第二名,分到了青林镇Z F。修路是上青林干部群众的心愿,我只是跑跑腿。”
  上青林没有通公路,这是高志远心中难以忘记的遗憾。听说一个新毕业的大学生,竟然想修上青林公路,这让他既欣赏又有三分怀疑,问道:“你在镇里任什么职务?”
  “我今年才分到益杨镇,现在是青林Z F驻上青林工作组的成员。”
  高志远自然明白工作组的意义,他没有再说什么,道:“带我去看一看工地。”他一边走,一边询问修路的具体问题,侯卫东这一段时间天天泡在了工地上,对整个公路的修建情况和地形地貌烂熟于胸,对高志远的问题基本上是脱口而出。
  “你是学政法的,怎么对修路的技术这么熟悉?”
  “业务知识都是刘工教给我的,其实我也没有完全掌握,是半罐子水。”
  虽然公路等级很低,可是已经基本成形,这让高志远很是高兴。他兴致勃勃地又要上山,随行的沙州**办公室小周就劝道:“我给小艾打个传呼,让他把车开过来就是了,再走上山,身体会吃不消的。”
  高志远摆摆手,道:“这青林山上空气新鲜,爬爬山,对身体有好处,你就不必管我了。”
  高志远是上青林人,又在山上工作多年,一路上,都有修路人跟他打招呼。而侯卫东这一段时间,天天泡在公路上,与这些修路的村民关系处得好,村民热情地跟他打招呼,还有**声叫着“侯疯子”的绰号,开着些粗俗的玩笑。
  看完工地,众人都走出了一身汗。高志远看到远处一片郁郁郁葱葱的森林,心情十分舒畅,对周围的村民干部道:“公路修好以后,我一定要过来看看,修路是当年上青林乡所有干部的心愿,终于在你们手里变成了现实。我们老了,这个时代属于年轻人。”
  侯卫东想着修路的资金实在短缺,大着胆子道:“高主任,镇里财政紧张。修路资金上有缺口,而且碎石铺好以后,请您想办法解决部分资金。”
 楼主| 小桥老树 发表于 10.7.15 13:19:57 | 显示全部楼层
  《侯卫东官场笔记》之青干班2






  高志远想了想,道:“我在这里也不打官腔了,青林山是我的家乡,我也应该为家乡做点贡献。我去给交通部门打一个招呼,免费或是低价提供压路机。至于钱,我去找找沙州交通局,看他们有没有支持乡镇公路建设的专款。”听到高志远的表态,侯卫东高兴得拍起手来。村里干部在他的带动之下,也跟着拍了起来。
  高志远下山之际,把侯卫东叫到了身边,道:“农村工作很锻炼人,要基层好好干,一定能够大有作为。侯疯子,这个绰号好,说明你和青林人民打成了一片。”
  高志远走后,侯卫东激动的心情久久不能平静。关于“心情久久不能平静”这句话,经常在七、八十年代的文艺作品中看到,在没有具体感受前,以为是虚言。可是今天见到了沙州市**主任,得到几句鼓劲的话,自己就热血上涌,结实的心脏也就“扑通、扑通”地跳个不停。
  “至于吗,虽然高志远官大,也没有必要这么激动,看来还是**不够。”侯卫东还是忍不住想起了高志远和蔼的面容,亲切的谈话:“难道,这就是上天掉下来的机遇,我的努力终于取得了回报!”
  交代了公路上事情,侯卫东到青林镇Z F取过报名通知。在路上颠簸了三个多小时,他这才风尘满面地下了客车。
  益杨党校位于城南,这是一个老党校。院子不大,典型的Z F机关样式,一溜大楼,四平八稳,左右对称。大楼前面是一个操场,有两个篮球场,右侧是几张用水泥彻的乒乓台子。
  报到以后,侯卫东取过党校发的搪瓷杯子、笔记本和学习资料,来到寝室。
  一名年轻人躺在床上抽烟,见到侯卫东走进来,如老朋友一般扔过来一根烟,道:“你是侯卫东,久闻大名了。”侯卫东有些糊涂,问道:“我有什么大名,请问你是?”
  “我叫任林渡,李山镇的。我也是公招考生,你是沙州学院法政系的,考了第二名。”
  来人是自来熟,侯卫东也就不拘束,笑道:“原来我的老底都被人摸光了。”
  任林渡道:“我有十名公招人员的名单及详细情况。这十个人就是以后益杨的政治明星,这关系我得留着,现在关系就是生产力。有九条关系就有了九条路子,不用好天理难容。”
  对于这期青干班的规模、意义、组织单位等情况,侯卫东很茫然。他见任林渡很健谈,问道:“听说这一期青干班是团委组织的,我又不是团干,不知为何把我通知来。”
  任林渡惊奇地看了侯卫东一眼,道:“你真的不清楚,还是装着明白揣糊涂。”
  “我真不明白。”
  “我现在是镇团委**,你在镇上做什么?”
  “我在上青林工作组,现在都不知道属于哪一个部门。这一段时间主要工作就是修路。”侯卫东又问道:“镇团委还设有**吗?青林镇就只有一个团委**,没有设**。”
  任林渡彻底晕了,“老兄,你是怎么混的,不少镇并乡以后都有工作组。工作组远离政治中心,领导看不到你,不了解你,如何提拔你。”
  侯卫东在青林山上,天天就泡在工地上,和村民混在一起,聊的话题除了公路就是喝酒,好久没有和外界接触,虚心地问道:“青干班具体怎么回事,我不明白,你给我说说。算了,到了吃饭时间,我请客,到外面炒两个菜,边吃边聊。”
  任林渡神神秘秘地道:“隔壁两人也是公招的,我把她们叫上。”他出去不久,就带着两名女子走了出来。
  党校外面馆子不少,任林渡选了一个鱼馆。两男两女皆刚刚走出校园,又同样分配在了乡镇,共同话题很多,坐下不久就聊得热火朝天。
  杨柳个子娇小,长相一般,气质还不错,她举着酒杯,道:“我们十名公招生,这一次终于见面了,敬两位大哥。”
  任林渡喝了酒,脸色红红的,道:“这一次青干班主要以后备干部为主。我们十名公招生是破格参加青干班,这说明组织部门对我们很重视。这是一次好机会,我们要好好表现,争取在县领导心里留下好印象。”
  秦小红说话颇为爽快,道:“你们有大理想,唯独我的想法很简单,先进城,找个好单位,嫁个好男人,其他暂时不管。”
  在酒桌上,任林渡叫喊得最凶,可是酒量很一般,很快就醉了,被侯卫东扶回寝室。
  回到寝室,如一条米袋子一样砸在床上,连鞋子和衣服都没有脱。侯卫东帮任林渡的鞋子脱掉以后,又给他盖上被子,就坐在桌边发呆。
  喝酒的四个人,任林渡是团委**。杨柳是民政办工作人员,同时是镇里的妇女主任。秦小红在企办室工作。侯卫东被扔在山上,远离了镇里的政治中心,如被抛弃的孤儿一般,“我这么努力,为什么就混成了这样?”他心里觉得特别憋屈。
  第二天,青干班正式上课,县委**、组织部长柳明杨做了开班动员。
  柳明杨是益杨城内不多的北方人,高大威猛,说话字正腔圆,铿锵有力,很有些威势。青干班的学员都是各地各单位骨干,前途有望,对管帽子的组织部长自然尊敬无比。柳明杨讲话之时,个个聚精会神,整个会场只听见柳明杨宏亮的声音和钢笔移动的哗哗声。
  柳明杨做完动员,党校校长陪着他离开了教室。教室里立刻就响起了一片嗡嗡声,如一群突然起飞的苍蝇。

  
 楼主| 小桥老树 发表于 10.7.19 15:52:03 | 显示全部楼层
  《侯卫东官场笔记》之青干班3






  第一堂课是由党校副校长讲《再读东风吹来香满园》,沙州学院副院长济道林曾经主讲过系列课。党校副校长与济道林相比,口才与学识都有差距,侯卫东听得索然无味。忽然,他在第一排角落里看到了一个熟悉身影,刘坤身穿着一件藏青色西服,正一本正经地在记着什么。
  侯卫东心道:“他怎么也来了。”很快又释然,刘坤是县Z F办公室的工作人员,参加青干班太正常不过。看到刘坤正儿八经的样子,他心里想笑:“在学院时,这个家伙每次上政治课必定逃课,现在是鸡脚蛇戴眼镜——充起正神了。”
  下课之时,一位五官精致的短发女子走上讲堂,她落落大方地道:“我叫郭兰,在组织部综合干部科工作。这一次青干班培训,我为大家服务。”
  美女突然出现,让无精打采的众学员不由得精神一振。侯卫东总觉得郭兰似曾相识,却想不出在哪里见过。
  中午,侯卫东和任林渡躺在床上闲聊。任林渡对郭兰很感兴趣,道:“郭兰也是今年毕业的大学生,分到组织部以后就勇夺部花称号。益杨县委县Z F的年轻人成天都盯着她,我以前只听见名声,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这些分到大机关的大学生,近水楼台先得月。按照正常情况,这些人混不了多久就是科长、副科长。只有我们这些乡镇干部最倒霉,每个镇都有好几十人或是上百人,想见一面县领导难于登泰山。所以,我们要想办法尽快调进城,最好能调入中枢机构,这是上上之策。”
  和任林渡相比,侯卫东被发配到了上青林,远离了镇领导视线,发展前途更是不妙。他道:“条条大路通罗马,谁走得更远,还说不清楚。”
  任林渡对侯卫东的说法不屑一顾,道:“谁走得远其实很清楚,领导身边的人走得最远,刘坤和郭兰都不是公招生,但是他们两人发展起来肯定比我们容易一些,不信我们打赌。”
  “这不是一天两天能见到的,必须要以时间来检验。我们不赌,到时走着瞧。”侯卫东不服气。
  下午课程结束之时,任林渡用手肘碰了碰侯卫东,道:“我们去找郭兰吃饭。”侯卫东迟疑道:“我们不认识郭兰,太冒失了。”任林渡道:“你这人胆子小,试一试才知道。”
  来到办公室,任林渡推开了办公室,镇静地走到了郭兰身边,道:“郭兰,你好,我和侯卫东是青干二组的。今天晚上想请你吃晚饭,向组织部领导汇报思想,不知你有空没有?”
  郭兰有些摸不着头脑,正想拒绝,眼光扫过侯卫东,她突然愣了愣,随即道:“那恭敬不如从命。”
  出了办公室,任林渡跳在空中,做了一个球星的动作,兴奋地道:“郭兰没有男朋友,我宣布,我将发动最猛烈的爱情攻势。”
  晚餐选在距离党校不远的知味馆。任林渡点了牙签兔肉、珍珠糯米骨、泡椒童子鱼三个主菜,配上了豌豆尖汤、红海椒炒牛皮菜和麻婆豆腐,色、香、味俱全,令人食欲大开。任林渡有了追求郭兰的动机,吃饭之时话就特别多,妙语连珠,郭兰笑了好几次。侯卫东很低调,不太说话,他只觉得郭兰面熟,却总也想不出在哪里见过。
  谈话间,郭兰冷不丁问道:“侯卫东还在上青林工作组吗?”
  侯卫东很是惊讶:“你怎么知道我在上青林工作组?”到了青干班,与各地各单位工作骨干交流以后,他对在上青林工作组工作这个事实有了新认识,除了任林渡等少数人面前,他对工作困境闭口不谈,免得引人侧目。
  “我和肖部长在月份到了青林镇,和赵**见了面,了解你在青林镇工作的情况。”
  侯卫东反应很快,道:“难怪青林镇突然莫名其妙给我安了一个工作组副组长的官衔,原来是你们到了青林镇。”
  任林渡迫不及待地问道:“你到李山镇来没有?镇里对我有什么看法?”
  郭兰道:“部里对公招生评价普遍都不错,如实给赵**作了汇报,赵**很高兴。”
  任林渡继续追问道:“郭兰不能保密,镇里对我是什么看法。还有,部里对我们十人的使用有没有统一安排?”
  侯卫东想着自己的境遇,心情就有些压抑,只是不断地吃菜,让任林渡尽情发挥他的口才。
  郭兰眼角余光总是有意无意地扫视着默默无语的侯卫东。刚才在办公室,她一眼就认出侯卫东正是在学院后门舞厅遇到的年轻人。
  6月2日是郭兰永远不会忘记的日子,当时她正在积极准备考研,收到了相恋多年的男友从美国寄了一封信。信很短,只有一页,男友大概受了美国人影响,在信中直截了当提出了分手,连理由也没有。
  郭兰深陷爱河,她顾不得太多,给男友打了国际长途。男友支支吾吾说不清楚,被逼急以后,道:“美国不是天堂,而是地狱,我一边读书一边打工,日子过得太艰难了。其中的痛苦空虚你在国内难以想象,我现在正和一位北京女孩同居了。”
  “你出国前说了什么,还记得吗?”郭兰咬着嘴唇道。
  “我是真心爱你,所以不想骗你,分手吧。”
  信上所得终觉浅,如今听到男友的无情表白,郭兰由失望变成了绝望。挂断电话以后,她大脑一片空白,呆坐了一下午。到了晚上,脑袋里突然迸出了放纵一次的想法,来到了沙州学院后面新开的舞厅。
 楼主| 小桥老树 发表于 10.7.20 12:52:20 | 显示全部楼层
  《侯卫东官场笔记》之青干班4






  舞曲开始以后,一名长相还算不错的男子请她跳舞。谁知刚下舞池,那人试着把脸贴了过来,郭兰虽然心里想放纵,可是真到了放纵之时,她又惊恐万分,忙用手紧紧抵住。
  随后的舞曲,郭兰一直不肯接受邀请。正准备离开,来了一位相貌英俊的年轻人,她神差鬼使地接受了邀请,没有想到两人跳舞竟然很是默契。柔情十分钟之时,听着熟悉的爱情歌声,她突然情不能自禁,伏在这个年轻人怀里痛痛快快地大哭了一场。
  郭兰的父亲是沙州学院教授,她家就在学院里面,离开了舞厅,她从后门回到家中,关着灯在黑夜中坐了一夜。天亮之时,她擦干眼泪,将一头漂亮的长发剪成了短发。这是挥剑剪情丝的意思,她要与负心人彻底决裂。
  对于舞厅里遇到的那位英俊而沉默的年轻人,郭兰心存感激。正是由于他的出现,无意中安慰了陷入悲伤的自己,让自己能够勇敢地跳出感情的泥潭。
  这以后,郭兰潜意识在留心那天在舞厅里出现的小伙子,却再也没有能见到此人。谁知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这个年轻人如天下掉下的林妹妹,出现在青干班。
  郭兰剪了短发,形象变化极大,侯卫东虽然觉得面熟,却无法把组织部综合干部科郭兰跟舞厅里的长发白衣女子联系在一起。郭兰观察侯卫东的表情,知道他没有认出自己,就把这个秘密深深地埋在了心头。毕竟,那天晚上的亲密举动是一件让人脸红之事。
  晚餐快要结束的时候,郭兰提醒道:“前年益杨搞了小乡合并工作,两乡或是多乡合并以后,干部人数相对多了。各地成立的工作组主要功能是安排干部,侯卫东要想尽快办法回到镇上,否则不利于今后的发展。”
  侯卫东被郭兰戳到痛处,道:“我分到了工作组已有四个多月,前一阵子秦飞跃镇长准备把我调到计生办,不知什么原因,没有办成。”
  郭兰在组织部门,信息灵通,知道赵永胜和秦飞跃有矛盾,她隐晦地道:“你要多向赵**汇报工作,镇**才是真正的一把手。”
  吃完饭,任林渡不容分说地充当护花使者,送郭兰回家。侯卫东不愿意凑热闹,一人来到了益杨新百货。
  习惯了上青林晚上的黑暗,此时看着益杨城的灯光,就有流光溢彩之感觉。而在沙州学院读书之时,侯卫东从来没有觉得益杨城内的灯光明亮过。
  走过步行街,侯卫东朝步行街东侧的新华书店走去,这个新华书店是侯卫东每一次进城的必到之处。刚刚走进书店大门,迎面看见段英拿着一本书从店里出来。
  段英穿着紫色的长大衣,成熟而又端庄,学生气已很少了。此时骤然在书店门口相遇,脸上露出惊喜之色,道:“你在青干班学习也不来找我。”
  侯卫东问道:“你知道我在青干班学习?”
  段英脸色微红,道:“小佳和我通了电话,知道你在参加青干班。”其实和小佳通话之前,刘坤给他说了此事,她在侯卫东面前下意识回避了刘坤。
  侯卫东看着段英手里厚厚的书,道:“毕业以后我只看了一本书,路遥的《平凡的世界》,你还真是爱学习。”
  段英苦笑道:“现在饭碗不稳当了,不学习更要落后。”
  “为什么说饭碗不稳?”
  “厂里全年亏损了四百多万,已有两个车间关门了。车间工人们放起长假,实际上就是下岗了,我随时都有可能下岗。”
  侯卫东天天温习《岭西日报》,对党的大政方针了解不少,道:“我们国家实行的是有计划的商品经济,既然是商品经济,县属企业破产就很正常。”
  “侯卫东,你有什么好办法没有,若真是失了业,让我怎么办?”
  侯卫东有心帮助段英,可是他现在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哪里有能力帮助段英。只能安慰道:“车到山前必有路,现在想太多也没有用处。”
  这时,陆续有人从书店出来,段英道:“早知如此,当初无论如何也要进国家机关,我的专业冷僻,厂里真要破产了,我就成流浪女了,到时恐怕无立锥之地。”她感叹道:“现实真是残酷,要是我们永远不毕业,生活就多么美好。”
  侯卫东鼓励道:“你不必太担心,办法是人想出来的,路是人走出来的。其实我的处境也挺难,但是我坚信,坚持到底,胜利一定属于我。”
  段英倾诉了几句,心里也好受了一些,道:“你陪我走一段吧,我心里乱得很。”
  夜风缓缓吹来,两人并排而行,影子拖得很长,段英真希望回家的路能再长一些,往日挺长的回家路变得太短,没有走多久就到了楼下,侯卫东止住了脚步,道:“从国家大政策来说,县属企业破产将是平常事,你要做好应对准备。”
  在路灯下,侯卫东格外英俊,段英很渴望他能主动上楼,眼见着他转身而去,心里充满着惆怅和失望,进屋以后她没有开灯,站在阳台上,看着侯卫东在路灯下拉着长长身影,渐渐远去了。
  侯卫东回到了寝室,任林渡还没有回来。他躺在床上,抽着烟,细想着自己的尴尬处境,段英的饭碗问题,刘坤的春风得意,任林渡的八面玲珑,这让他感慨颇多。
  现实真的很残酷,当离开学校的刹那间,现实就撕下了温情脉脉的面纱,露出了冷冰冰的真相,让人不由得重新反思在校期间受过的教育。
  任林渡折腾到12点过了才回来,他喝得有些多了,坐在侯卫东床前,道:“刚才遇到秦小红和杨柳,我们去喝了夜啤酒。”他站在房中间,大声道:“现在我再次宣布,我将正式对她发起爱情攻势,郭兰,是我的爱人。”
  侯卫东心情不爽,也不想理他,自顾自睡了。
  青干班的日子过得很快,似乎才开班就结束了,侯卫东原来对青干班还怀有幻想,期待会出现奇迹或者转机,直到结束,奇迹都没有出现,他从哪里来还得回到哪里。除了多认识几位美女外,青干班的日子平淡无奇,远没有在上青林修路有趣。而且,同班上的后备干部相比,侯卫东的处境是最糟糕的,这让他产生了不可抑制的沮丧。
 楼主| 小桥老树 发表于 10.7.22 15:43:12 | 显示全部楼层
  《侯卫东官场笔记》之交通建设年2






  三人选好了女子,屋里原本昏暗的灯光就关掉了,只剩下电视屏幕的灯光。那个女子走到侯卫东身边,倒了一杯茶,嗲声道:“老板喝茶。”然后坐在侯卫东身边。侯卫东手脚没有地方放,也不知应该说什么话。那女子头朝侯卫东肩膀上蹭,问道:“老板,我帮你点歌。”
  侯卫东点了一首《水手》,唱歌的时候,那女子粘在侯卫东身边。等到侯卫东唱完歌,回头只见一片黑暗,已没有了白春城和杨家福的身影。
  侯卫东尴尬地坐回到沙发上,女子主动地道:“我们跳舞。”女子选了一首慢四步的曲子,跳了几步,她的身体紧紧贴住了侯卫东。侯卫东想把她推开,可是身体却不受控制他半推半就地将女子抱在怀里。
  在大厅里跳了几圈,女子道:“我们到里面去跳。”然后就朝一个半圆的门洞移了过去,进了门洞。侯卫东适应了一会儿,才借着外面电视的微弱光线,看清楚了周围环境。
  这是最多二十平方米的房间,没有灯光,墙角有几张沙发。女子见侯卫东手脚老实,道:“老板,出来玩要放开,我保证玩得开心。”侯卫东被女子的嗲声激起了鸡皮痱子,等到外面音乐响起,女子贴过来跳舞。里面的小小厅没有灯光,黑得可以用伸手不见五指来形容,女子双手抱着侯卫东的腰,有意无意与侯卫东摩擦着。
  侯卫东心里在剧烈挣扎,他觉得这是对小佳的背叛,也是对二十年所受教育的背叛。另一方面,他对女性身体的渴望,又使身体不断发生着变化。他在正在欲望与道德之间挣扎,那女子吃吃笑着,突然伸手碰了碰侯卫东胯下的长剑。
  侯卫东没有想到这个女子如此大胆,他如练了金钟罩的武林高手,突然间被人点了命门一样,防线顿时出现了漏洞。他的手伸进了女子的衣服,女子一只手阻抗侯卫东的侵袭,另一只手却紧握侯卫东的要害不放,道:“我晓得老板很大方。”
  侯卫东明白了女子的意思,他的理智瞬间恢复了回来,推开女子,道:“我要上卫生间。”
  在门外冷风中吹了一会儿,侯卫东心道:“难道这就是传言中的风尘?”心情复杂地点燃了一支烟,在一棵大树后慢慢地抽着。
  “侯卫东。”黑暗处传来了粟明低低的声音,侯卫东连忙走了过去,见确实是粟明,低声叫了一声:“粟镇长。”
  “给我一支烟。”
  侯卫东赶紧递了一支过去,又把火点上。
  粟明美美地抽了一口,笑道:“戒了三个月,还是开戒了,都说烟是坏东西,可是许多长寿老人也抽烟,最终还是基因决定命运。”
  印证自己的经历,侯卫东猜到了粟明为何出现在这里。他深为自己悬崖勒马而高兴,也为自己差点受不了而汗颜。
  粟明深吸了两口,道:“明年是交通建设年,上青林公路已在县里挂了号,说不定哪天县里领导就会上来看。你回去以后把公路盯紧点,一定要按照设计图纸组织施工。”
  聊着工作,两人各自抽烟,火星在黑暗中闪闪发光。
  粟明问道:“你到青林镇来报到的时候,怎么没有组织部门或是领导送你?”
  “拿到人事局的介绍信,我就直接过来,组织部门没人送。”侯卫东心里有些疑惑,道:“这种情况,组织部门要派人送吗?”
  粟明道:“你在青干班学习过,应该认识任林渡。他到李山镇报到的时候,由组织部副部长肖兵亲自送下去的。”
  任林渡长袖善舞,社交能力强,侯卫东自愧不如,但是能让肖兵副部长亲自送到镇里面去,这意味着任林渡家里也有关系,他心情很复杂,道:“我才从学校毕业,很多事情不懂,希望粟镇长多多批评帮助。”
  对于侯卫东被分配到上青林的原因,粟明心里清楚。
  赵永胜有个侄女是今年大学毕业,他准备给其侄女弄一个行政编制,做了一些工作。可是不知道哪个环节出了问题,其侄女虽然如愿到了交通局,却是事业编制,而且在养路段。为此,赵永胜颇为不满。
  正在这个节骨眼上,侯卫东被分到了青林镇,组织部门事前没有给镇里面打招呼。于是,侯卫东成了赵永胜的出气筒,被一脚踢到了青林工作组。后来秦飞跃想把侯卫东调到计生办,赵永胜趁着秦飞跃开会之机,在组织部肖兵副部长面前给侯卫东安了一个工作副组长的头衔,实质上否决了秦飞跃的提议。
  赵永胜发配侯卫东的做法,粟明心里一直颇有微词:“一个初出校门的学生,面对逆境,不气馁,不抱怨,充分发挥主观能动性,将上青林公路这个老大难问题带入了正常轨道,确实了不起。”他在心里感慨:“赵永胜心胸实在是窄了些,现在又把侯卫东当成了秦飞跃的人。如果老赵不走,侯卫东很难出头,真是可惜了这样一个人才。”
  这些隐秘的事情,他不能与侯卫东明说,只是委婉地出主意道:“听说你爸爸和哥哥都是吴海**局的,看他们能不能找些关系,争取调进城,或者调回吴海去,在官场发展,没有人照应,难上加难。”
  侯卫东道:“我父亲和哥哥都是普通**,办调动有难度,既来之,则安之。我相信在青林镇也能干出成绩,以后还请粟镇长多多关照。”
  这时,周强匆匆走了过来,道:“你们两位在这里,秦镇长要离开了。”
  侯卫东和粟明到了长着许多大树的院子,秦飞跃已经坐上了车,粟明上了秦飞跃的那辆车。侯卫东则上了周强的车,两辆车的车灯雪亮,刺破夜空。
  青干班结束,侯卫东的生活又回到了正常状态之中。

  
 楼主| 小桥老树 发表于 10.7.23 13:41:29 | 显示全部楼层
  《侯卫东官场笔记》之继续修路1





  元旦前三天,粟明带着国土办欧阳林等人来到了上青林。等到高长江、李勇、郑发明、段胖娃等人来到会议室,粟明清了清嗓子,道:“我是受秦镇长委托来开这个会,星期六,祝**主持召开了大会,传达了沙州市委周昌全**的指示。周**指出,沙州作为地级市,交通状况与其地位极不相称。市里要投入巨资,修建沙州的外环线,这条线将益杨、成津、吴海、临江连成一个大圈,形成交通环状结构,实现一小时沙州。”
  粟明说到这里,看了侯卫东一眼,道:“针对上青林公路问题,秦镇长特地向马县长作了汇报。马县长强调这是惠及七千人的大好事,同时也是开发青林山的大事,要求青林镇要把上青林公路作为一项大事来抓。昨天下午,镇里召开了党政联席会,专门研究了上青林公路建设问题。”
  “镇党委Z F研究决定,公路建设必须依据图纸严格施工,从独石村上山,然后到尖山村,过了场镇,再到望日村。然后,再从望日村往下连接下青林的公路,形成我们青林镇的环路,这是青林镇的一小时工程。”
  侯卫东暗道:“做成了环路,尖山村和望日村的积极性就会提高。现在他们虽然支持修路,肚子里还有小九九,这一下应该放心了。”用眼睛寻去,尖山村和望日村的头头们已经开始交头接耳。
  秦大江第一个放了大炮,道:“我们不需要镇里制定规划,规划侯疯子已经花钱买来了。关键是钞票,镇Z F成立了领导小组,却不拿一分钱,我们不需要领导小组。”
  “你这个秦大江,听我说完好不好?”
  粟明说了秦大江一句,不等其他人开口,道:“现在镇财力不足,并不代表以后。我去年到南方和山东走了一趟,他们的公路建设搞得如火如荼,我们迟早要朝那个方向发展。青林山上多石头和煤炭,以后重车肯定多,所以,我们工作要有前瞻性,虽说修的是机耕道,但是一定要严格按图纸施工,路的宽度最好能有六到八米,路肩、路沿和水沟都要齐全,这样就为将来硬化打下基础。这一点要给社员讲清楚,免得舍不得土地,做起事来小手小脚。”
  等到粟明讲完,高长江还是忍不住问起钱的问题,道:“建设环线的工程量太大了,镇里是否出钱?如果镇里不出钱,很难实现这个目标。”
  “镇里已向县Z F打了修路的报告,请求财政解决一部分资金。不过上青林公路目前只能算是乡道,县里是否出钱还是一个未知数。镇里研究决定在明年拿出一部分经费,采取以奖代补的方式来补助修路。”
  粟明强调道:“修路主要还是得依靠上青林老百姓,集一部分资,动用一些积累工和义务工,争取早日把公路基础拉出来。”
  侯卫东心道:“县里奖励了二十万,能否将我的一万五图纸钱给了?”他只是这样想,但是不好意思向粟明开口。
  秦大江听说可以在明年动用积累工和义务工,这才觉得稍稍满意,道:“粟镇长,你绕了半天,直接说钱的事情就行了。”
  粟明对秦大江也有些无可奈何,道:“秦**,你这人也真是大炮筒子,少说两句憋不死你。”
  秦大江呵呵笑道:“粟镇长总算是弄了点实在货,今天中午我请您喝酒。”
  以前村干部就想动用积累工和义务工,高长江对此事不敢做主。今天粟明代表镇Z F主动提起了此事,各村积极性挺高。中午在秦大江家里吃饭,由于粟明在,伙食就比平时开得好一些,秦大江屋里人专门去池塘打了两条鱼,做了一道流行的火锅鱼。
  粟明和秦大江都是好酒量,两人数次喝酒都没有分出胜负。今天两人心情不错,不准其他人帮忙,一对一较量酒量。
  侯卫东和欧阳林坐在屋檐下聊天,侯卫东感慨道:“秦**真是大公无私,每次我们下村,都是在他家里吃。这样吃下去,他一年的工资恐怕早就被吃完了。”
  欧阳林脸上笑得灿烂无比,道:“你没有搞懂,到村干部家里吃饭,村里是要付钱的。江上山家里那位做菜水平太低,村里来人来客都是安排在秦大江家里。”
  侯卫东再一次恍然大悟,不好意思地道:“我才到青林镇,很多事情不懂,你要多指教。”
  欧阳林喝了三两多酒,已经有些兴奋,看了看屋内,小声道:“你莫小看了青林镇,人事关系很复杂。你认识苟林吗?他才到镇里工作,得罪了某个领导,结果在镇里无事可做,无人理会,变成了一个影子人,被边缘化了。边缘化意味着镇里有他不多,无他不少,他的仕途算是完了。”
  侯卫东知道苟林在镇上的印象不好,可是没有想到他处于这种地位。他不禁对苟林很是同情,道:“苟林到镇上工作也就一年多,到底做了什么错事,会被领导边缘化?”
  “说到底也就是一些小事,苟林的主要问题是还把镇Z F当成大学,自由散漫,迟到早退,发牢骚当愤青,工作丢三落四。去年镇里发起计生战役,他当时还在计生办工作,不请假,陪女朋友跑出去耍了三天,把分管计生的晁镇长气得暴跳如雷,随后就被踢出了计生办,如今在农技站里混日子。计生办虽然工作辛苦,却是待遇比较好的部门。而农技站这几年日渐走下坡路,苟林由计生办调到了农技站,也算是一种惩罚。”
 楼主| 小桥老树 发表于 10.7.27 13:20:26 | 显示全部楼层
  《侯卫东官场笔记》之继续修路3







  “进来。”赵永胜正在看财务报表,见进来的是侯卫东,低头继续看表,把侯卫东晾在一边。
  按照相对论的说法,时间会随着人的感受而变化长短。和美女在一起时间就过得快,和野兽在一起就度日如年。侯卫东对这个理论深信不疑,与小佳在一起的快乐时光总是如飞一般逝去,今天站在赵永胜办公室,二十多秒过得如此之慢,让人痛苦不堪。
  赵永胜故意不理侯卫东,又翻了几页报表,这才抬起头看着侯卫东。侯卫东连忙弯下腰,道:“赵**,我想给您汇报上青林公路的情况。”
  赵永胜后背靠着大班椅,摆了一个很舒服的姿势,一只手捧着将军肚,瞅了进度表看了几眼,问道:“公路已经修到场镇,才用了四万多元,怎么这么少,算对没有?”
  侯卫东解释道:“四万块钱是实际支出现金,其他支出未算进去。为了修公路,三个村投入了一千二百多劳动力,他们都是自带饭菜,也没有发误工补助。发生的费用主要有三大块,一是**钱,这个必须要出;二是图纸钱,现在还差刘维工程师五千元;三是工具钱,特别是从青林林场上山的路,前一段全是旺子石,特别硬,工具耗费特别大。”
  赵永胜暗道:“侯卫东比欧阳林和苟林强得多,只要他不跟着秦飞跃跑,还算得上可用之才。”他表情温和了些,又问道:“青亩费如何解决?这么长的公路,这一笔赔偿费也不是小数。”
  侯卫东站在沙发边上,腰杆挺得笔直,道:“这一次修路,在镇党委的领导下,三个村都进行了充分的动员,青亩费都不赔,占用的田土由各村自行进行调剂。”他原本想说在镇党委Z F的领导下,话到嘴边,他将Z F两个字扣压在肚里。
  赵永胜难得地夸奖了一句,道:“小侯工作做得很仔细。”他看到侯卫东还在桌旁站着,道:“你坐吧。”
  交代了几句万变不离其宗的废话,赵永胜又低头看财务报表,侯卫东便知趣地告辞。等到侯卫东离开之后,赵永胜靠在大班椅上,闭目沉思:“县里很重视这十名公招生,长期把侯卫东放在工作组里,只怕会引来争议,得找一个机会把他调到镇里来。”
  离开了赵永胜办公室,侯卫东又去找到粟明,汇报了工作,递上了进度表。
  上山的路上,侯卫东一直在回想着赵永胜的表情,反复地思考:“赵永胜和秦飞跃有矛盾,我夹在中间,应该如何相处?是保持着距离,还是投靠一方?”从感情上来说,侯卫东自然跟秦飞跃要走得近一些。可是就乡镇体制来说,**才是真正的一把手,这让侯卫东下不了决心。
  上了山顶,山风习习吹来,无数美景跃入眼前。侯卫东感到天地和心胸都变得开阔起来,他高举着手臂,使劲地吼了两声,焦躁之情似乎随着狂吼而远去了。
  走进小院,邮政**点的杨新春喊道:“侯大学,有两个电话找你,一个是你女朋友,让你下班给她回过去;另一个说是你的同学蒋大力,他留了一个电话,让你回家以后打过去。”
  “喂,你好,请找蒋大力。”
  电话另一端响起一句粤语,随后又变成了蒋大力粗粗的沙州腔:“东瓜,怎么不和我联系?”侯卫东吼道:“蒋光头,狗日的,回沙州也不过来找我,太不够朋友了。你在广东哪里?做什么?”
  蒋大力话音中很有些志得意满,道:“东瓜,听小佳说你去当山大王了,到底混得如何?如果不行,干脆到广东来,我们哥俩创一番事业。沿海地区和内陆大不一样,经济发达,机会很多,退一步海阔天空,你别在山上耽误了青春。”
  侯卫东好奇地问道:“光头,你到底在做什么?”
  “我是医药代表,说白了就是药厂的推销员,专攻医院。我现在负责一个片区,片区经理。你过来,凭我们哥俩的能耐,过不了多久,又会诞生一个百万富翁。”
  “呵呵,光头,你现在收入如何?”
  “刚到的时候也就一千多块,现在每月我能拿五千以上,最高一月上了万。”
  侯卫东工资不过三百七十块,他听到蒋大力的收入,差点连下巴都掉了下来,吼道:“这是邮政**点的电话,就在我办公室隔壁,你狗日的工资高,给我打过来。”
  挂了电话,侯卫东心潮难平。蒋大力的话如一块石头落到了平静的水面,泛起了阵阵波纹。他甚至有些失魂落魄,连《岭西日报》也没有心情去阅读。
  到了中午下班时间,侯卫东又拨通了小佳的电话。电话线里传来小佳兴奋的声音:“卫东,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今天我得到通知,我被借调到了市建委办公室。”
  到了建委,接触面就大了,特别是可以接触到建委的领导。侯卫东被发配到上青林,距离官场很遥远,对于距离特别敏感,他高兴地道:“这是好事,办公室天天在领导眼皮底下工作,容易出成绩。小佳,祝贺你,亲一个。”
  小佳也在电话里积极回应着,道:“这事还没有给爸爸妈妈说,他们肯定高兴。”
  “他们高兴倒高兴,恐怕更不会同意我们的事情。”
  小佳闷了闷,马上转换了话题.道:“段英给我说,刘坤正在追求她。你和刘坤是一个寝室的,他为人如何?”
  想起段英的**、温柔和体贴,侯卫东暗道:“倒便宜了刘坤这小子。”心里莫名其妙有些酸溜溜的感觉,他知道这种感觉实在很没有道理,赶快调整情绪。
  “刘坤家庭环境好,爸爸是县委**、宣传部长。他如今在Z F办工作,是李冰副县长的秘书,为人处世也没有大问题,就是有些虚伪。”侯卫东加了一句:“他在学校就对段英垂涎三尺。”
  小佳真诚地道:“段英运气不好,毕业前男朋友分手,工作以后单位效益又差,这一年来她的运气不好,但愿这次选择能给她带来好运。”
 楼主| 小桥老树 发表于 10.7.28 13:03:35 | 显示全部楼层
  《侯卫东官场笔记》之芬刚石场1







  打了两个电话,侯卫东情绪再一次低落。毕业以后,社会就撕掉了大学时的温情面纱,许多现实问题就必须由自己的肩膀扛住。而初出校门的学子肩膀实在稚嫩,又能扛得起多重的压力?
  正在彷徨间,屋外响起曾宪刚的声音:“侯疯子,元旦回来了也不打声招呼,到我家里去,今天喝酒。”
  听到喝酒,侯卫东就是一哆嗦,道:“曾主任,酒就免了,现在我的头还在爆炸。”曾宪刚不容分说地道:“今天是我私人请客,只有我们两人,一个外人都没有喊。”
  到了曾宪刚院子,他老婆正在院子里面剖鱼,侯卫东连忙道:“嫂子,给你添麻烦了。”曾宪刚老婆笑声很大,道:“大学生硬是不一样,说话这么客气,曾宪刚从来不知道说句客气话。”
  曾宪刚的儿子拖着鼻涕,在院子里和两条黄狗追来追去。
  等到满满一盆鱼端了上来,曾宪刚道:“我老婆曾经到重庆鱼馆打过工,她弄的花椒鱼是上青林最好吃的了,你尝尝。”
  花椒鱼是名副其实的花椒鱼,红海椒和花椒浮在表面上,厚厚的一层,鱼肉嫩而香,味道好极了。酒过三巡,二人微醺,曾宪刚开始说正题了:“疯子,今天有一件事情想和你商量。”
  “你别客气,有事就说。”
  “照目前这个进度,四五月份,大车就可以上山,我有一个想法。”曾宪刚曾经到广东打过工,他是石匠,曾在江门的一个石场干过。当年日夜开工,片石和碎石仍然供不应求的场景,深深地留在了他的脑海中。此时公路修通,当年的场景就浮现出来。
  “我妹妹嫁到了独石村,就在林杨上面不远的地方,公路刚刚从她们家门口经过。她家自留山是一个石山,上面盖层只有几十公分厚。我想投些钱开一个石场,今年是交通建设年,开石场肯定赚钱。”
  侯卫东道:“既然能赚钱,就赶紧开。”
  曾宪刚面露难色,道:“我去年才盖了新房子,钱用得差不多了。石场开起来了,我也没有销路,我的想法是同你合伙干。”
  侯卫东暗道:“我同样没有钱也没有销路,和我合作,这对象似乎是找错了。”他的工资是三百七十块,平时打电话、吃饭、车费,有时还打牌,这三百七十块是月月花光。不过,看着曾宪刚充满着希望的眼神,他不忍当面拒绝,问道:“启动资金需要多少?”
  曾宪刚并没有干过石场,同样是两眼一抹黑,道:“应该花不了几个钱,主要是人工钱,补偿青亩钱和****钱,其他钱还想不出来。”他诚恳地道:“侯疯子,我信任你,只愿意跟你一个人合作。如果石场开好了,有可能改变我的生活,娃儿才能到城里去读异价书。”
  曾宪刚久在大山,对外面的世界感到很陌生,因此一门心思想要拉侯卫东入伙,道:“疯子,我们一起搞,你不参加,我心里没有底。”
  侯卫东暗道:“我到上青林是来做事业的,而不是放弃城里生活来乡镇当个小老板。要是在这里当了石场老板,被蒋大力知道得笑掉大牙。”转念又想:“如今这个样子,一点希望都看不到,与其坐着等死,还不如痛痛快快地干一场。”
  曾宪刚坐在侯卫东对面,搓着手,仿佛等着侯卫东的判决。侯卫东犹豫了一会儿,道:“现在不能决定,明天去看现场,如果确实可以,我们再来说这件事情。”
  晚上,侯卫东在床上翻来滚去,总是想着石场的事情:“三年之内调回沙州,照目前这个状况,我看三年之内调到青林镇都难。当不了官,我就要赚钱,条条大路通北京,活人不能被尿憋死。”
  侯卫东看了现场以后,觉得在这个地方开石场,从地理位置到资源量都很合适,而且盖山不厚,开采起来也方便。看到如此好的条件,他也有了些积极性,给高长江请了假,中午提前下了山。从青林镇到益杨县用了三个小时,从益杨县到吴海县又用了三个小时,到了吴海父母的家,已是晚上八点。
  刘光芬一个人坐在客厅里看电视,见侯卫东回来,高兴地道:“小三,怎么才回来?吃饭没有?”说着把拖鞋递了过来。
  侯卫东走进自家客厅,心里完全放松下来。他在刘光芬面前永远是长不大的孩子,不客气地Q过遥控器,不停地换台,道:“老妈,你的欣赏水平太低了,又看琼瑶的连续剧,爸在哪里?”
  刘光芬这两天都在和侯永贵争夺客厅彩电控制权。刘光芬要看台湾的连续剧,侯永贵要看动物世界。当然,每次都是刘光芬胜利,侯永贵只得到里屋去看那台小电视。听到儿子说话,侯永贵已经走了出来。他穿了一件棉袄,这是以前军队里发的,已经披了好多年,看上去就有些臃肿。
  侯卫东道:“屋里太冷了,我建议去买一个冷暖空调。”
  刘光芬从厨房里探出头来,道:“买空调可以,你们三兄妹一人赞助两千。”
  厨房里飘出了令人垂涎三尺的香味,这是侯卫东最喜欢吃的红烧肉。刘光芬手脚麻利地将饭菜端了上来,道:“回来也不打个电话,要不然给弄点好吃的。今天中午你姐回来了,我给她烧的肉,你将就吃点剩菜剩饭。”她坐在侯卫东对面,看着儿子几乎是狼吞虎咽,心里特别高兴,嘴上却说:“发了工资,没有给你爸爸和我买一块钱的东西,养儿子有什么用?当年你姐姐第一个月的工资,给家里每个人都买了礼物。”
  说起二姐,侯卫东想起了段英,问道:“我听说益杨县丝厂效益不好,已经关掉了两个车间,二姐厂里效益如何?”
  刘光芬道:“我正准备跟你说这事,你二姐正式下岗了。幸好你姐夫收入高,要不然就惨了,还是在Z F机关保险。”
  “上半年厂里还景气,怎么一下就不行了?”
  “下半年国际丝价下落,厂里的问题来了一个大爆发,一下就垮了。那些当官的,只知道吃喝,厂子垮了,看他们吃什么喝什么。”
  侯永贵趁着**俩聊得热闹,就将电视换成了动物世界,然后坐一边津津有味地看着。刘光芬注意力全部在儿子身上,也没管他。
  “公路修得如何?图纸钱怎么解决的?”
  听说是以私人名义贷的款,侯永贵开始教训道:“公私分明,是两层意思,公家的钱物不能拿,私人钱物只有这么点,也不要轻易贴进去,除非单位给你出书面的借据。”
  侯卫东心里还藏着事,没和父亲计较。吃完一碗饭,刘光芬又连忙给他舀了一碗。侯卫东将红烧肉的浓汤倒到碗里,这种吃法,能将红烧肉的精华全部收入碗中,是他的最爱。刘光芬忍不住揪了揪侯卫东脸颊,道:“你看你,脸上肉都鼓起来了,是不是天天都到村干部家里大吃大喝?”
  侯永贵在一旁道:“村干部喝酒凶得很,下村要少喝些,能耍赖就耍赖。”
 楼主| 小桥老树 发表于 10.7.30 13:21:31 | 显示全部楼层
  《侯卫东官场笔记》之乡道变县道1







  到了1月中旬,从下青林公路连接到独石村办公室的公路毛坯已经出来了。铺上片石和碎石,压实以后就可以通车,只是到了这一步就必须用压路机等机械,单凭人力无法解决了。
  侯卫东找到粟明,递上了有刘维工程师建议的申请表,想到镇里争取一些资金。粟明仔细看了进度表,道:“如果铺片石和碎石,费用不低啊。”
  侯卫东道:“整个公路其实分为两段,一段是上山公路,另一是山顶公路。山顶路是平路,可以暂时不铺片石。但是上山路是盘山路,不铺片石和碎石,这路根本不能通行。”他笑眯眯地对粟明道:“粟镇长,这一次县里奖励了二十万,能否用一点在公路上?”
  镇Z F实行的是财政一支笔审批,粟明是副职,没有签字权。况且这个修路领导小组并没有得到一分钱的使用授权,粟明道:“你在这里等一会儿,我去找秦镇长,看他的想法有没有变化。”
  秦飞跃看了申请表,道:“这事先放一放,我刚刚得到了准确消息,还没有来得及给大家通报。交通局编制了全县乡村公路规划,四大班子集体听取了汇报,原则上同意了这个规划。在规划中,上青林有一条公路,不仅要与下青林相连,而且还要朝西走,将李山镇、吴滩镇、来龙镇这一**联结起来。”
  李山镇、吴滩镇、来龙镇是益杨的几个建制镇,与青林镇、赤梅镇隔山相望,直线距离不过四五公里。但是,从青林镇到李家镇等镇,由于互相没有通公路,则必须先到益杨县,然后再从益杨转车。也就是说,从青林镇步行到李家镇,翻山越岭也就只要一个小时,而坐客车至少需要两个半小时,比步行还要慢。
  秦飞跃道:“上青林公路就成了名副其实的县道,县道就应该由县级财政来投资,镇里不要急于投资进去,免得花冤枉钱。”
  粟明脑袋转得快,道:“规划是规划,真正落实还有一段时间。14年是交通建设年,各镇都不傻,一定会各显神通,争取县财政在当地投钱修路。”
  秦飞跃胸有成竹地道:“镇里目前不能投钱,等到上青林到三个村的全路段毛坯挖出来再说。毛坯挖出来,这是青林镇最有利的竞争条件。县里马上要开人代会了,我准备找马县长汇报此事,争取把上青林公路纳入县Z F的重点工程。真要是修通了上青林公路,上青林资源就被盘活了。”
  他又道:“这个消息最好不要跟上青林干部说,说了,很有可能引起变数。”
  尽管秦飞跃封锁了消息,侯卫东却无意间从刘维那里得到了这个消息。他心里既高兴又紧张,找到高长江合计,道:“县道的等级比乡村道要高得多,幸好当初修公路毛坯的时候,严格按图施工,如果当时偷工减料,说不定就要返工,实在是万幸。”
  高长江想到了另一个严重问题,道:“侯老弟,如果县里把上青林公路升格为县道,村干部恐怕就不愿意义务修路。”
  侯卫东仔细考虑以后,道:“这事瞒不住村干部,我想开个村干部会,把事情讲透。这条路绝对不能停下来,停下来变数极大。”
  上青林三个村为了修好公路,充分发挥了主观能动性,有人出人,有力出力,青亩费分文不付,田土的调整也由各村自己处理。这些开支,若按照部颁标准来说,是一笔大数目。由于村民们修路的心情很迫切,实际上就由三个村七千人共同承担了这笔费用。但是乡村道路升格成了县道,理论上修路的主体就变成了县Z F,再让三个村的干部无偿支援,恐怕有些困难。侯卫东天天与这几位村干部在一起,也很了解他们肚子里的小九九。高长江指出问题以后,他便明白过来。
  果然,村干部们知道了这个消息以后,三个村的六位主要干部表情各异。在贺合全等人的要求下,工作组又开了一次会。
  望日村的**贺合全态度很坚决,道:“现在公路已经到了尖山村。望日村里投了工出了钱,我不管是不是变成县道,先把毛坯修到望日村再说。”
  侯卫东没有想到贺合全是这个态度,顿时喜出望外。
  秦大江打起了小算盘,公路毛坯已经将独石村全村贯通,如果县里接手,独石村就可以不用投资投劳了,而且就算县里暂时不投资,用块石、片石铺一层,汽车已经能够上山了,道:“公路升格成县道,就不是我们三个村的事情了,县里肯定要出钱,我们继续无偿投资投劳就是傻子,白花钱。”
  秦大江的说法引起了大部分村干部的响应。修公路所用资金不在少数,如果能让县财政出钱,村民不仅可以不出劳,而且或多或少都可以获得一些补助。
  看着村干部纷纷附和秦大江的说法,侯卫东心提到了嗓子眼上。不等大家充分讨论,他立场鲜明地道:“我的意见很明确,如今公路已经修到了尖山村,大家再努力一月,就能修到望日村。如果这次停下来,以后的事情就说不清楚了。”
  通过修路之事,侯卫东在上青林各村中有了威信。他表了态以后,贺合全立刻附和道:“修独石和尖山那一段,望日村一个人没有少,一分钱也没有少出。现在秦大炮想不修,绝对搁不平。如果真要把工程停下来,我要组织人把前面的公路挖断,要想停工,大家谁都别想通车。”
  秦大江和江上山就不太好唱反调了。
  尖山村支书唐桂元道:“侯大学,县里是否明确要修上青林公路?”
 楼主| 小桥老树 发表于 10.8.2 15:27:11 | 显示全部楼层
  《侯卫东官场笔记》之乡道变县道2







  侯卫东道:“我得到的消息,县里现在只是做了规划,还是落在纸上的东西,是否动工,谁也说不清楚。而且全县乡村道路规划,涉及全县所有乡镇,先修哪一条也没有明确。我的意思是按照原计划继续修路,现在把公路停下来,再修就难了。”
  江上山与秦大江抱着同样的心思,道:“侯疯子,如果县里面真要同意修路,我们三个村继续投劳,算起来亏惨了。”
  高长江一直没有说话,见大家议论得差不多了,道:“我们把公路毛坯修出来,将会增加上青林公路的竞争力。再找高志远**出面做工作,县里投资的希望就很大,你们不要看眼前利益,要看长远算大账。只要通了公路,还怕收不回投资?而且,只要县里确定要修上青林公路,就要打水泥路面,前期的投入又算得上什么?”
  高长江的话入情入理,大家都不说话,各算各的账。
  散了会,这些村干部又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议论着公路之事。过了一会儿,各村干部就陆续走了,没有如往常一样聚在一起喝酒,他们急着回去找村里其他干部来一起合计此事。
  这半年,侯卫东一直在和这些村干部亲密接触。村干部给他最深的印象是“现实性”,他们接触的都是具体事,玩虚的解决不了问题,往往注重实际利益。
  此时,侯卫东感到了巨大的压力。他算了算,各村为了修公路,按每天出工五百人计算,每人每天误工费十元,就是五千块,十天就是五万,百天就是五十万。这还不算侵占了田土的补偿和青亩费用。面对这么一笔巨大的费用,秦大江等村干部怦然心动,产生各种各样的想法,完全可以理解。
  可是,如果突然停工,但是县里规划又迟迟没有落实,则会造成公路烂尾。村民修路积极性受挫以后,再次动员就很有难度。
  侯卫东感到了肩上沉甸甸的担子,在心里骂道:“他*的,这么重要的事情,怎么就让我这个平头老百姓来做,未免太瞧得起我了。”
  他翻来覆去地想着这事,总觉得不踏实,又来到高长江家中,道:“我在办公室实在是坐不住,刚才虽然把会开了,村里干部的思想没有统一下来,至少秦大江和江上山还有小算盘。”
  高长江怕冷,家中就烧了一个铁皮炉子。铁皮炉子外面有一根铁管子,能把煤烟全部接走。屋里空气倒也不难闻,还有一股子飘来荡去的烤红苕香气。他看见侯卫东为难的神情,道:“先坐下来烤火,心急吃不了热豆腐,我们两人好好合计合计。”
  火炉烧得很旺,一阵热气扑来,比在冷清清的办公室坐着舒服得多。来找高长江之前,侯卫东心中对镇领导很有些腹诽,可是坐下来之后,想到修路之事纯粹是自己找的,也怨不得别人,便将抱怨压了下去。
  “如果县里投资,上青林公路所有的问题就迎刃而解了。高乡长能否代表上青林去找一找高志远主任?只要他肯帮忙,县里就会更加重视上青林公路。”
  高长江想得更多一些,道:“我已是退居二线,代表青林山去找老**不太合适。秦飞跃或是赵永胜亲自出面才显得正式,也是对老**的尊重。”
  “上青林一直想修路,几年来,却总是说来说去没有动手。这一次动了工,侯兄弟起了很大的作用。”高长江话锋一转,“你能起大作用的主要原因是初生牛犊不怕虎,胆子大,做事没有顾忌,反而把修路这件大难事情弄了起来。”
  侯卫东品了品这话的意思,有些哭笑不得。上青林公路动工以后,他一直暗自得意,觉得自己能力非凡,可是在高长江眼中却是傻大胆,这让他多多少少有些沮丧。不过,面临着公路何去何从的重大问题,他很快将小小的沮丧抛到一边,盯着炉火,暗道:“三年之内调回沙州,如果循规蹈矩,纯粹是痴人说梦。不管别人怎么说,修路一定不能半途而废。”口里道:“初生牛犊也有好处,就是不管不顾往前冲,我这就给粟镇长打电话,说后天我们要到高志远**家去拜访,随便镇领导去不去。”
  高长江看着侯卫东一副不达目的不罢休的神情,道:“侯老弟,你还真是不愧侯疯子的光荣称号,老哥开始佩服你了。”
  侯卫东拨通了粟明电话,道:“粟镇长,我是侯卫东,跟你汇报一下修路的事情。”
  粟明没有料到上青林诸人这么快就知道了此事,他详细问道:“村里对这事是什么态度?”
  “工作组刚刚开了会,村里意见并不统一。贺合全想继续修路,秦大江想停下来,尖山村是两可之间。”
  这些情况粟明是料到的,道:“我明天争取上山找秦大江、贺合全谈谈,我同意你的观点,上青林公路还是要继续修。”
  侯卫东很郑重地道:“粟镇长,上青林七千人为了修路付出了艰辛努力,现在涉及县里决策,我建议由镇里出面去拜访高志远主任,请他说几句话,将上青林公路纳入大办交通的重点工程。”
  听到侯卫东开始指挥起镇领导,粟明调侃道:“侯大学已经有了安排,我们商量以后再给你汇报。”挂了电话以后,他想了想侯卫东的建议,觉得很有道理,便在党政联席会提出了这事,当然他没有说这是侯卫东的提议。
  秦飞跃对粟明的做法很有些看法,心道:“这事你先给我说一声,暗中操作就行了,根本没有必要提到党政联席会上。”
  赵永胜也有着同样的想法,他狠狠地瞪了粟明一眼,然后道:“粟镇长的想法很有道理,高志远是沙州市**主任,在县里能说得上话。我和他在一起工作过,比较熟悉,明天就由我带队去拜访高主任。”
  他想了想,补充道:“高长江与高志远很熟悉,他跟我去。侯卫东一直在施工现场,熟悉情况,他也去。”他这样安排也存了心思,尽量不让秦飞跃、粟明等人与高志远直接联系。
 楼主| 小桥老树 发表于 10.8.3 10:13:16 | 显示全部楼层
  《侯卫东官场笔记》之乡道变县道3








  赵永胜的理由摆得上桌面,秦飞跃不好去争,心道:“你去找高志远,我就去找马县长汇报工作,县官不如现管,他们两位才是真正的父母官。”
  等到粟明回了电话,高长江不停地摇头,道:“侯兄弟,你真是傻大胆,居然能够指挥起**来了。你是一员福将,总是能心想事成。
  “老**特别喜欢吃上青林望日村的风干野鸡,让我们去弄十只风干野鸡,记住,一定要选最好的风干野鸡。明天,你、我还有赵永胜一起到沙州。”
  侯卫东没有耽误时间,他从高长江火炉下面掏出来一块烤得喷喷香的红薯,边吃边走,很快到了望日村。
  见到了贺合全,侯卫东单刀直入地道:“贺**,给我找十只风干的野鸡,要最好的。”
  “侯疯子,风干的野鸡要五十块钱一只,你弄这么多来干什么?哪个出钱?”贺合全头顶上没有多少头发,有个绰号叫做贺绝顶,来自于聪明绝顶这个成语。据说这个绰号的创作者还是铁柄生校长。
  “这条路不能停工,但是县里的钱不要白不要。赵**准备带队到沙州去一趟,找高志远老**出面,争取将上青林公路纳入县里的规划。”
  上青林山的人都把高志远看成了力量的化身,听说是去找高志远,贺合全道:“我马上就去找,这钱是不是由镇里面解决?十只就是五百元,村里面负担不起。”
  侯卫东道:“明天要把野鸡收齐,钱的问题等我们回来再说。镇里面解决不了,就让三个村平摊。”
  贺合全愤愤地道:“秦大江那个锤子人,独石村上山的路拉出来了,他想打退堂鼓,绝对搁不平。”
  为了不让公路停修,侯卫东这一段时间就如外交官一样,穿梭在三个村的干部家中。他不断游说各村,让他们仍然按照原计划继续投入劳力,不能让工程停工。
  秦大江等人还是给了侯卫东三分薄面,没有马上让工程停下来。
  第二天早上,高长江和侯卫东6点30分就起了床。此时天仍然黑沉沉一片,两人打着手电,在一片狗叫声中往下青林赶去。到了青林场镇,天空才慢慢地亮了起来,两人在青林镇外面的面馆,一人要了一碗炸酱面,“吸吸溜溜”地吃了起来。
  侯卫东脚边放了一个竹编背篼,里面是用蛇皮袋装着的风干野鸡,这是从望日村收来的礼品。尽管是冬天,背着这一筐东西下山,他额头上还是微微有些发汗。
  在镇Z F大门等到8点,一辆桑塔纳滑了过来。司机小张平时对人是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他把车停在了院中,拿了一个水桶,开始洗车。
  高长江走了过去,道:“小张,来抽烟。”小张又擦了几把,这才接过烟抽,怨道:“高乡长,又有啥子事情,跑沙州来回好几个小时,硬是整死人。”
  侯卫东把风干的野鸡提了过来,礼貌地道:“张师傅,能不能把这个东西放到后备箱?”小张继续抽烟,视侯卫东如无物,正眼也没有瞧一眼,更没有反应。
  侯卫东提着蛇皮袋,尴尬地站在一旁,耐着性子道:“张师傅,这是带到沙州去的望日村野鸡。”
  小张仍然没有反应,他吸劲抽了两口烟,提起水桶,又开始擦汽车,嘴里道:“拿到一边去!”
  这一下,侯卫东脸上就挂不住了。因为对方是赵永胜的司机,他忍着怒气。如果眼神是刀,侯卫东已经将小张杀死了无数遍。
  小张仗着是**的专职驾驶员,向来眼高于顶。有一天,侯卫东在粟明家中吃了饭,当时秦飞跃、粟明、晁杰、黄正兵都在场。此事不知被谁传到赵永胜耳中,他在车上骂道:“侯卫东到镇里不好好工作,成天钻营拍马,素质真是太低了。他还是党员,也不知怎么入的党?”
  小张天天跟着赵永胜,对其好恶了解甚深,此时见到了侯卫东,就给了他一个下马威。
  看着故意给自己难堪的小张,侯卫东心中发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狗*的小张,你要为今日的傲慢付出代价。”他毕竟是二十来岁的年轻人,修身养气的功夫很不到家,脸上已带出些怒色。
  高长江在一旁看不下去了,他知道小张是臭脾气,担心侯卫东控制不了情绪,便故意无话找话地对侯卫东道:“你到了沙州,可以抽空去看一看张小佳。小佳虽然是大城市的女孩子,一点都不娇气。”
  正在这时,赵永胜走了过来,身边还跟着一个中年妇女和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
  赵永胜和高长江说了几句,高长江来到了侯卫东身边,神情很无奈地道:“老弟,你今天不去了,到领导家里去拜访,人多了效果反而不好。”
  侯卫东没有想到赵永胜不让他去沙州。本来去不去沙州也无所谓,只是赵永胜这种做法太伤人自尊心了。他的血使劲地往上涌,恨不得一拳打在赵永胜的脸上。
  赵永胜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中年妇女、年轻人和高长江坐在了后排,小汽车**冒着烟,骄傲地离开了镇Z F大院子,将孤零零的侯卫东扔在一旁。侯卫东眼中有了隐隐的泪光。“男子汉,要坚强。”他握紧了拳头,在心中给自己打气。
  陆续有人进了院子,侯卫东不想见到镇上的人,他昂首阔步地走出Z F大院,仿佛又充满了斗志。
  一条小路,指向上青林,一条公路,去往益杨县城。侯卫东站在十字路口彷徨,赵永胜、小张两人的面容就在脸前飞来飞去,让他愤恨不已,与此同时,他对前途也有了莫名的灰心。
  “我要把石场好好办起来,老子水路不通走旱路,仕途不通我就走商路,老子找刘维通关系,交通局修路要碎石,这是发财的大好时机。”打定了主意,充满愤怒的侯卫东就上了前往益杨的公共汽车,在中午11点的时候,他来到了益杨县交通局。
 楼主| 小桥老树 发表于 10.8.4 20:55:57 | 显示全部楼层
  《侯卫东官场笔记》之乡道变县道4







  侯卫东经常来找刘维,科里面的同志都把他认熟了。一名短发男子道:“刘维升官了,换了办公室,在隔壁科长办公室。”
  科长办公室只有一张办公桌,还有一排书柜,另外还配置了一台电脑。刘维坐在旋转椅子上,人虽然丑点,却也是人模狗样。
  侯卫东道:“刘工,当了科长也不通知一声,今天中午我请客,以示祝贺。”
  上青林开始修路以后,刘维已上了六次山,和侯卫东颇为熟悉了,道:“侯疯子,你小子不在公路上盯着,跑到这里来干什么?”
  “我是来了解全县交通大形势。”
  刘维兴致勃勃地拿了一幅地图,道:“你看这地形,只要修通了上青林公路,南部的五个乡镇就连成了片,上青林山上的资源也就可以大开发。上青林公路肯定要修,只是什么时候修还没有最后定下来。当然,其他乡镇也各有优势,不少乡镇的头头已经约了局长们吃饭。青林镇领导反应最迟钝,居然只派了你一个小虾米过来探听虚实。”
  侯卫东知道刘维和高志远是亲戚关系,没有隐瞒他,道:“赵永胜和高乡长今天到沙州去找高**,请他出面做工作。”
  刘维听说镇里有了行动,道:“只要高主任愿意出面,县里会考虑他的意见的。而且上青林公路的毛坯已经拉了一大半了,对于捉襟见肘的县财政来于说,这是一个有利的竞争点。”
  下班时间到了以后,侯卫东把刘维拉到了馆子里,点了一大桌子菜,边吃边聊。
  侯卫东敬了酒,道:“我有位亲戚在独石村开了一家石场,既然全县大办交通,碎石和片石用量肯定很大,你到时介绍些工程过来。”
  刘维明白是侯卫东办的石场,他用劲拍了侯卫东肩膀:“侯疯子很有商业头脑,上青林石头是极佳的修路材料,以后用量一定很大,你现在可以尽量扩大规模,到时只怕你供应不及。”
  上青林石头到处都是,谁也无法做垄断生意,侯卫东开始诱导刘维,道:“你在交通部门,熟人多,干脆我们合伙再办一个石场。”
  “如果是前一段,我肯定会跟你一起做这个生意。我现在刚接手工程科工作,休息时间又要帮人画图,没有精力去搞石场。不过,侯疯子你放心,到时我会帮你介绍业务。”他还有一个原因没有说出来,高志远已经表态要把他调到市交通局,因此他暂时没有考虑青林镇的事情。
  吃饱喝足,刘维自去上班,侯卫东在街上闲逛。突然他心里涌起了对小佳的思念,就到公用电话上给小佳拨通了电话。
  小佳借调到建委以后,她就和另一个女孩子两人一个办公室,而另一个女孩子长期不在。因此,侯卫东和小佳两人通话方便了许多。接通了小佳的电话,侯卫东满腹心事却不知从何说起。在他心目中,办石场是很低档的一种选择,意味着在镇里混得不好,更意味着三年内调入沙州已成泡影。侯卫东怕小佳对自己失望,有意无意向小佳隐瞒了这件事情。
  小佳毕业之后一直很顺,没有体会到侯卫东在偏僻乡镇所经历的痛苦,道:“你在哪里?你昨天说要到沙州来,什么时候到?”
  想起早上的事情他就冒火,侯卫东自尊心强,没有给小佳说起这件窝囊事,道:“今天有事来不了,改天来。”
  小佳抱怨了几句,问道:“现在大学毕业慢慢开始搞双向选择了,还有好几个月大学才毕业,办公室已经收到了不少自荐信。对了,你们镇里的**是不是叫赵永胜?”
  “你怎么知道赵永胜?”
  “他儿子今年6月从武汉大学毕业,想进沙州建委,把自荐书寄了过来。我看他的简历上说父亲是青林镇**,他条件不错,我准备把他的自荐书送给柳副主任。”
  侯卫东一下就明白过来,赵永胜肯定是带着老婆儿子到沙州去找关系了,心道:“难怪他不让我跟着到沙州,老天有眼,现世现报。”他就将赵永胜如何阻止自己调到计生办,以及今天之事原原本本地讲给了小佳听。
  小佳听说心上人受了委屈,眼泪差点流了出来,愤愤地道:“我这就把他的自荐书扔到厕所去。”
  侯卫东连忙道:“那小子寄的是平信还是挂号?”
  小佳道:“是平信。”
  侯卫东听说小佳要把信毁了,觉得这样做不道德,可是想起早晨的遭遇,心肠又硬了起来,道:“小佳,谢谢你,替我出了一口恶气。”
  “你是我的老公,谁欺负你,我就跟谁急。”小佳道,“这封信落在我手上,这是善有善报,恶有恶报。”
  挂了电话,侯卫东一直压抑着的心情终于有些好转。他沿着街道朝书店走,想找一找有关建筑材料方面的书。
  忽然,一辆车停了下来,车窗打开,镇长秦飞跃道:“侯卫东,你不是到沙州去了,怎么还在这里?”
  侯卫东道:“赵**说用不着去这么多人。我刚从交通局出来,找刘工问了个技术问题。”
  秦飞跃招了招手,道:“上车。”
  等侯卫东上了车,秦飞跃问道:“马县长下午3点30分要听我汇报上青林公路的建设情况,你跟我一起去。这是你送来的进度表,数据是否准确?”
  侯卫东心里一热,道:“这些数据都核实过多次,一点水分都没有。”他坐在后厢,看着秦飞跃的后背,心道:“秦飞跃比赵永胜好,居然能够带我去见县长。”
  到了县Z F,秦飞跃叮嘱道:“马县长很细心,如果我有什么数据或是问题答不上来,你要赶快提醒。”
  侯卫东回想了一遍公路的事情,由于所有事情都是亲力亲为,所以很有信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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