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君子（第一部分）

一

　　俗话说：宁得罪君子也不得罪小人！所以，我要写写君子，不怕得罪她。

二

　　君子是我的一位女同事，三十岁出头，身材娇小，但嗓门比较高，性格还算直爽，据我的推测大概也喜欢较真儿的那种人。 　　认识君子是偶然和她上一个夜班，那晚我俩坐在值班室里，正兴高采烈地聊着天。她坐在我的右边，突然看见她用手指着我的左边，眼睛发直，脸色都变了，随后蹦着高地惊叫起来，着实地把我吓着了。不知道我身旁正发生着怎样恐怖的事情，我脑海中刹时闪现出这样的场景：一条眼镜王蛇直立在我的身旁晃动着脑袋吐着血红的舌信儿子。我本能迅速地转过头，看到了一只很肥硕的猫，浑身墨色，正对着我运气似的，慌忙站起来用椅子把它请出了值班室。 　　也许是我这类影视作品看多了。这里哪会有这种蛇，更何况眼下是初春，大地刚刚解冻。也难怪，这只猫无声无息的，像幽灵似的溜进来，让人一点精神精准备都没有。 　　君子不停地抚着自己的胸口，像安慰受伤的宝贝一样，脸上挂着劫后余生的欣喜。我却被她的表现吓得不轻，但我是男人，长出一口气也就算了。想起一位名人的话：女人的名字是弱者。一只猫就能把她吓成这个样子，君子的胆量确实小得可怜。

三

　　采油站一般处于荒郊野外，近的也要和村子有二三里地的距离，和村里少有来往，有猫光临还是不多见的。想起来这只猫之前我应该见过一回，那次它出现在厨房门口，我把剩菜剩饭送给它，它闻一下转身离开了，其神态不禁令我生出对它的敬重，真是太尊贵了！不知我们食堂做的饭菜不可口还是猫的口味比我们高，总之，当时我的想法是：这只猫的待遇肯定比我好！ 　　夜班是寂寞的，除了按时巡检，剩下的时间不是闲聊就是发呆，或者翻着眼前引不起任何兴趣的报刊，心里总在想，要是有个电视看就好了。但对君子来说，黑夜给她的不仅仅是这些，而是不敢面对。 　　君子胆量比一般的女人还小，夜里上厕所都得找个人保卫，自己也感到难为情，但实在没办法的事。为了减少对别人的麻烦，她上夜班不敢多喝水，一副坚守上甘岭的架式。 　　听说君子以前上夜班还没胆小到这种地步，她是被一次经历吓怕了，那次夜里出来巡检猛抬头与贼形成了对视之势，当时是加热炉背后一个位置，灯光照不到的地方，突然就出现了这样的场景，放在谁身上也吓呆了。当时君子与贼的反应一样，跳起来拼命地跑，同时她也变了声地呼叫，惊动了男工飞飞，飞飞没有出去追贼，明白追也追不上，从地上找到散落的消防锹镐之类的东西，不用问，贼人正想把这些东西带走，是君子的巧遇挽救了它们。 　　这是很久以前的事了，过后君子没把这个经历公开出来，她怕给别的夜班女工制造恐慌，象听完鬼故事一样，晚上出来巡检时担惊受怕的。但以此她落下一个毛病，就是夜里再也不敢独自出来了。 　　也许有禁不住问的，说这不是太简单了么，找个理由不上夜班不就得了，这事说起来还真不简单。想当初君子也不想上夜班，但事实是，谁也不爱上夜班，因为夜班的事，几个女工推来推去的，谁都能说出一千八百个不上夜班的理由，关键时刻各显英雄本色，连好朋友都没得做了。君子是个实在人，也想提出自己的难处，但听到别人的那些理由，她脸红了，她明白这些困难实际上每个人都有，提出来也没什么实际意义。其实她还有更重的理由：心脏不好。大夫说心肌缺血，诊断书都有，但别人不肯信，现在什么都被怀疑是假的，能吃能喝的人就没资格谈毛病。君子承受不了与人勾心斗角的煎熬，觉得争来争去的挺累，就这样，她退出了同时也结束了这场争斗，不情愿地成了一名夜班女工，她承认在尔虞我诈面前不是别人的对手，那些人都比她狠。 　　起初君子的心情是动荡不安的，连阳光都是灰色的，但日子还得过。从春到冬，从冬到春，时间悄然无声地流逝着，渐渐地，笑容又回到君子的脸上，她又能平静如水了。